他抬起头，冠冕珠帘遮挡了天子的脸。</p>
“天子万岁，大汉万年。”</p>
这时候推辞，当然也不合适了，荀柔捧起酒，仰首祝贺，低头掩袖而饮。</p>
如是者三。</p>
位列群臣之首，与御座相距不过五步。</p>
御座之侧，年轻俊美的侍中，身体前倾，双目紧盯着他，满眼放光。</p>
这城府也太浅了。</p>
荀柔心中一念，将第三支酒爵递还侍者，扶膝缓缓而起。</p>
他风寒未全愈，力气尚不足，起至一半，脚下失力，身体不由向前一倾。</p>
“啊”</p>
耳边一声轻呼，随即珠帘脆声，与此同时，荀柔被身旁宫侍一把搀住。</p>
抬眼时，天子冕旒荡漾，手臂还伸向前。</p>
“太尉小心。”侍中孔桂立即从御阶西向下，走到宫侍对侧，拉住他的手臂，满脸关切，“岁首朝贺，太尉可不能失仪。若有不适，不必勉强。”</p>
“多谢提醒。”表情过分真切，就透出一股假意。</p>
荀柔淡看他一眼，垂下眼眸，掩口轻咳两声。</p>
一则小小插曲，御史台不弹劾，谁也不会再提，都当不曾存在。</p>
席案很快摆放上来，典乐换为更轻缓的旋律，飨宴正是开始。</p>
肉脯、水果、腌肉、腌菜，加入盐和香料煮得喷香的大块羊肉、狗肉、牛肉，以及铜鼎中咕嘟冒泡的肉羹，铜尊中水汽蒸腾的酒，宫廷宴会酒食大抵相似。</p>
只是今年添了两道新菜：一只炸鸡，一只炸鱼。</p>
裹了一层小麦粉炸得表面金黄。</p>
形状完好，看着诱人，凉透了闻起来也是油香。</p>
这东西，大概是他至今推广的最快最顺利的“发明”了，之前无论农具、水利还是织机，都费许多功夫，可炸鸡，他都没怎么推，就自己传开。</p>
荀柔啜着一碗肉羹。</p>
所以民以食为天，这话实在不错。</p>
听乐工奏完了一段乐章，他就以身体不适，向天子辞行。</p>
“先生不适，不如先去偏殿休息，请太医过来看看，是否要紧？”刘辩挽留。</p>
“多谢陛下关怀，但臣下岂能久留内省。”</p>
方才荀柔道身体不适，席案靠近的荀攸、荀彧就都直起身，此时荀攸便离席，跪在荀柔后方，代他辞谢天子。</p>
“还请陛下应允臣，奉叔父归家。”</p>
荀攸俯身再拜。</p>
如此姿态，刘辩无法反驳，只能无奈应许：“好”</p>
“陛下如此担心，不如由小臣替陛下送太尉一程？”刘辩身侧孔桂一笑，插话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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