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没报希望。</p>
父亲已故去数年，所余形骸而已。</p>
当年未见父亲最后一面的遗憾，阻拦兄长奔丧的旧事，无论怎样，过去已经过去，都不可能弥补了。</p>
“是。”荀欷恭敬垂头，明白不该让叔父反复来安慰他，“欷必谨慎，将祖父好生安葬。”</p>
“在扬州太学中，更当谨慎，”荀柔叮嘱他，“所谓师范，传道解惑为师，言传身教为范，为国育才，德与俱重，不可疏忽。”</p>
“叔父教导，欷铭记于心。”</p>
离开雒阳，沿洛水北上，穿兖州东郡，便至平原。</p>
平原郡高唐，芳草萋萋，烟雨迷离。</p>
见到兄长瞬间，荀柔一愣。</p>
两鬓已斑白的兄长，与记忆中父亲容貌，竟八九分相像。</p>
荀棐已笑着走过来，张开双臂，将他一搂。</p>
肩膀撞着肩膀，胸膛贴着胸膛。</p>
嘭嘭心跳中，一种血脉冥冥相连之感，有如潮汐起伏，让他忍不住战栗。</p>
等荀柔清醒过来，兄长袖着双手，含笑站在面前，宽容温柔地看着他，就像他还是高阳里中，四处捣蛋的小儿郎。</p>
不知不觉中，他已泪流满面。</p>
许多话竟不必说了。</p>
荀柔连忙低头拿袖子擦脸。</p>
另一边，荀襄见缝插针上前拜见。</p>
荀棐也转过去，慢慢与女儿说话，父女两离别不算多久，说的是京中事，荀采婚礼诸般。</p>
“八年不见，兄长安否？”荀柔也很快收拾好心情，“镇守青州，许多艰难，让兄长操劳了。”</p>
《史记》中称青州“海滨广潟，厥田斥卤”，大片盐碱地，不能种植粮食，只有松、麻之类，东汉光武以来，青州恒贫，多淫祠、匪寇海贼不绝。</p>
从前，北近胡虏，岁来寇掠，南接中原，百姓流奔，后来，北和刘备，敌友难分，南防曹操，忠奸难辨。</p>
当初原想为家族留条后路，后来却成为北方战局机枢，除了兄长，再无人可信任托付。</p>
但其中艰难，他又怎能不明白。</p>
“青州自古鱼盐之利，这几年我赚取多少你岂不知，怎么成了艰难？”荀棐朗笑，一拍他后背，“当年你不是想吃盐腌鸡、牡蛎、海贝肉？走吧，都给你准备下了。”</p>
荀柔神思一晃，才想起自己当年仿佛是写过这么一本食谱给兄长……啊……这……</p>
“有位将军，要与你引见，还有你两个小侄，你都还未见过嘞。”</p>
“两个？”他怎么记得兄长之前信来，说是又得一子？</p>
记错了？</p>
荀柔糊涂地被兄长拉进一间大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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