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他，有时都算得上强势，更是从不展示虚弱的一面，顶多是累。他累的时候回躺在自己身上，有一搭没一搭与她闲聊。</p>
而此时，他抱得她很紧，她感知到了他的无力感，不知为何，心中都有些酸软。她轻抚着他的头发，此刻，她不会有半分的软弱。</p>
餐厅温暖的光照下，砂锅仍未开盖。</p>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问了他，“急事解决了吗？”</p>
睡懵了的肖华听到她的声音，才像是被拉回了现实世界。过去的两天里，他只睡了六个多小时。回来后，他洗了澡，想眯一会儿，然而这一觉，始终醒不来。每一个竭力醒来的当口，又被更深的梦境拽下去。</p>
每一个梦，都是噩梦。是创业时遭受的屈辱感，是信任之人的背叛，因为仍有很多的自尊，就会感到痛苦。他无法让渡尊严以减少对痛苦的感知，只能去战斗，不顾一切地战斗。他赢了，身边已无人可信任，他只信自己。</p>
睡梦中他看到她进来了，他骤然想起，他还有她，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想要她喊醒自己，带他脱离让人窒息的噩梦时，她却是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p>
当他坐在餐厅，看着她向自己走来时，都不知是不是梦境，只能抱住她，不让她离去。</p>
肖华抬起头看她，“你刚刚进卧室了吗？”</p>
“对。”</p>
“为什么不叫醒我？”</p>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时，一个问句，都有些训斥人的味道，他却是紧箍着她，孟思远没有与他计较，“我想让你多睡会儿，醒来时就能吃晚饭了。”</p>
“下次喊醒我。”</p>
“好。”他仍抱着她不放，他的胡子没刮，她用指腹蹭着他的下巴，“饿了吗？”</p>
“有点。”</p>
“那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碗，好不好？”</p>
肖华没有松开她，所谓急事，手术很成功，父亲醒了，状况较好，之后便是漫长的术后康复。即使医生说有较大可能恢复日常生活能力，他也心知，再无法回到从前。谈及生老病死，总不免让人心有阴霾。已经解决，甚至还算是幸运，他不想多说。</p>
他又埋在她的腹部时，孟思远任由他抱着，自己伸手去抱着他的头。</p>
关于未来，她总是不想考虑太多；此时她依旧没有考虑过结婚，她却是想要在他今后的每一个低潮时刻，都这样抱着他。</p>
不知过了多久，他对她忽然说了句：不要离开我。</p>
第67章 </p>
春夏之交，在梅雨季尚未到来前，正是本城最好的时节。若非得说缺点，则是漫天的柳絮，走在外边便会被沾染上。</p>
亚东集团却是遭遇了空穴来风的查税风波，称其即将面临税务调查。加之此前第一季度财报显示公司表现欠佳，该谣言更是被解读为公司管理不善、可能存在税务违规等一系列问题，市场迅速给出反应，股价下跌。</p>
市场的反应太过迅速而敏锐，雾里看花的局外人随大流地作唱空论调，即使对一家公司一无所知，他们也能颇为老成地评价说，哪家公司经得起查？这肯定是出问题了。也有反对者搬出熟悉的论调，都这个规模了，上面不会让它倒的。</p>
而局内人，与中心地带离得不够近，同样会心生迷惑，真真假假，分得没那么明晰。</p>
何昊到家时，已经九点多，带着一身的酒气，但尚未到酒醉而意识不清醒的地步。</p>
李敏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昨天他太忙，回家后还在打电话，她没有问他什么。此时看着他坐在沙发上，没了昨日的凝重，她问了他，“查税的消息是谣言吗？”</p>
“当然是谣言。”</p>
“怎么确认是谣言的？”</p>
“你知道我今晚和谁吃饭的吗？”何昊打了个酒嗝，说出了人名与职务，“根本没有这回事，否则也不会有这顿饭。人更是直接说了，我们是推动当地经济发展的企业。那个地位，犯不着跟人应酬说违心话，有这话口在，怕什么？”</p>
他的信源足够真，李敏沉吟半刻，“那为什么会有这个谣言？”</p>
何昊嗤笑，“做生意不就这样吗，不自量力地想弄出点谣言，想做空一把。”</p>
“这个谣言是谁放出的？”</p>
“不知道。”何昊皱了眉，“大概率查不出是谁放的，只能看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p>
“那这事严重吗？能被解决吗？”</p>
“当然能被解决，舅舅又不是谁都能招惹的。明天周六休市了，等下周一，自有办法拉回去。”何昊看着客厅角落里收拾好的东西，倒是笑了，“这个小家伙，吵着要去露营，倒是辛苦你准备东西了。”</p>
李敏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帐篷与折叠椅，还有些食物。即使只是半天的露营，就在一个公园里呆着，东西也得准备齐全。</p>
“他还说人家都有大帐篷，我们得有一个更大的。”</p>
“他倒是机灵聪明。”</p>
李敏笑了，“好了，你这两天辛苦了，去洗澡赶紧休息吧。明天还得伺候儿子去露营。”</p>
“好。”</p>
他离开客厅后，李敏觉得空气中仍残留着一股酒味，她站起身去打开了玻璃门。本只想通风的，她却有些闷，打开纱窗，走去了露台。</p>
夜里降温，有些凉意，却再也冷不到哪儿去。</p>
这件事，在何昊看来没那么复杂，她却始终认为，没那么简单。对方为何要费如此力气，却又未造成一场血雨腥风。难道真的仅仅是生意场上的招式，如果亚东集团应对不及时，就能顺势打秋风？</p>
这种不对劲感的源头，来自于那次于孟思远。</p>
那次争吵，她的每一个字句，都扎在李敏的心头。被最熟悉的人刺伤，察觉到她微妙的轻视。那一点的看不起，就足以将自己灼伤，反复萦绕在心头，疼痛没了那么尖锐，却依旧是痛。这种滋味，更是无人可说。</p>
曾在将近三十岁的时候，李敏认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坚定，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影响自己。可孟思远的评价，却是让她如鲠在喉，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p>
她们不会再有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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