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贵妃正拿着亲手?绣的一个小巧精致肚兜跟祁太后一起看，旁边贵妃的奶嬷嬷笑?得?花一样正跟郑嬷嬷一唱一和捧着，话里不是?贵妃贤惠就?是?太后娘娘有福气，瞧着还这样年轻就?眼看着要当祖母了。祁太后笑?得?多少有了两分和蔼，瞅着小肚兜道?：“这都多少年了，哀家?都快忘了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小？瞧着就?让人心里疼得?慌！”</p>
祁贵妃轻轻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笑?道?：“阿芷都羡慕他，还没出生，母后就?开始偏心了，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了！”</p>
祁太后指着贵妃笑?：“你们倒是?看看哀家?这个外甥女，眼看着要当娘的了，反而越发像个孩子，倒抱怨起哀家?偏心了！”</p>
顿时笑?声一片，其乐融融。</p>
融洽的气氛随着定远帝来请安的通报声，一顿。</p>
祁太后把肚兜往旁边一搁，面色一沉。</p>
祁贵妃忙笑?：“好母后，太医才说了您这身子最怕气，多大的事?可都不如母后您的身子要紧，就?是?不看旁的，也看在您这小孙子的份上！”</p>
太后拍了拍贵妃的手?：“还好这宫里有你，不然哀家?非给皇帝呕死！”</p>
正说话，定远帝萧淮就?到了。</p>
祁太后立即冷着脸，端起一旁茶碗喝茶。</p>
贵妃扶着腰起身，嘴里早关心道?：“外头下雨了，冷不冷？快把热茶给陛下端过去，先暖和一下身子！”说着就?要亲自过去操办，被太后一按：“你坐下！怀着身子呢，还心里眼里只有这个不长心的！听母后的，别管他，坐下！”</p>
贵妃只能坐下了。</p>
定远帝规规矩矩请了安，也坐下了。也不知道?这一路怎么过来的，一张脸上扑着水汽，鬓角还挂着雨丝。</p>
秦兴已经接过了宫人送上来的帕子，呈了过去，陛下却没有一点反应，一手?握着茶碗，愣愣坐着。</p>
眼看陛下这副样子让太后火气上来了。</p>
秦兴忙提醒：“陛下？”</p>
萧淮这才嗯了一声，回了神，把手?边的茶碗端到了唇边。</p>
见陛下这时候还没完全回神，秦兴举着帕子，头皮一麻。</p>
果然，太后发作了。</p>
“这副样子给哀家?请安？皇帝是?生怕哀家?这段日子病得?不够呀！”</p>
萧淮这才看向上首，道?：“儿?臣最烦下雨天，母后又?不是?不知道?？今日事?情又?多，儿?臣精神差了些?，母后何苦挑剔儿?子。”</p>
祁太后冷笑?：“皇帝为什么精神差你自己清楚，不用在哀家?这里替她遮掩。”</p>
萧淮搁下了茶碗：“儿?臣就?是?心烦，跟皇后有什么关系。”</p>
“北地俺达贡退了，东南乱子也平了，惹出这些?乱子的土地清丈也叫停了。眼下阿芷也怀孕了，眼看咱们大周就?有新的皇太子了，就?是?你祖母都表示愿意进京了，还有什么让皇帝心烦的？皇帝不妨说说，啊？”</p>
祁太后看着儿?子，没好气道?。</p>
萧淮紧紧抿着唇，靠着椅背，面上的湿气几乎朦胧了他整张脸。</p>
“别到哀家?这里做出这副样子给哀家?看！”太后更气了，狠狠一顿手?边茶碗。</p>
萧淮立即收起长腿，站了起来，微微垂首：“儿?臣恭请母后以身体为重，不要生气。”</p>
“你也知道?哀家?生气啊！别的不说，皇后私联臣子，干涉朝政，多少弹劾的折子，皇帝是?看不见吗？这后宫规矩，还要不要了！”祁太后逼视儿?子。</p>
“那帮子御史天天闲的，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还有他们不弹劾的？母后别忘了，当年御史不也噼里啪啦上折子弹劾您，也口口声声说您作为皇后这不好那不好，父皇他不也——”</p>
“你！”祁太后暴怒，噌一下站了起来。</p>
萧淮立即跪下。</p>
旁边祁贵妃连同宫人也都一起跪下。</p>
恭请圣皇太后息怒。</p>
祁太后颤声道?：“皇帝竟然拿那样一个骄纵蛮横一无所长的——，跟哀家?相提并论！别忘了，哀家?是?你的母亲！”</p>
萧淮叩首请罪，帝王修长的手?死死按在地面上，额头缓缓叩下。</p>
祁太后一言不发看着他。</p>
萧淮慢慢立起上半身，看向自己的母亲，面上几乎没了表情，望着母亲道?：““母亲生养大恩，儿?臣片刻不敢忘，誓以天下养。”</p>
跪地的祁白芷听到身前?帝王的声音一字一句道?：</p>
“母后，您是?儿?臣的母亲，可她、她是?儿?臣的妻子。夫为妻纲，她若有错，就?是?儿?臣有错，是?儿?臣举措失当，是?儿?臣未能做好夫君。儿?臣——，儿?臣恳请母后不要再为难她了。”</p>
祁白芷怔愣看向他。</p>
她的陛下，她腹中孩子的父亲——</p>
俯身，重重叩地。</p>
祁太后的怒气在看到萧淮再次望过来的目光时，狠狠一颤。</p>
祁太后的怒气在看到萧淮此时望过来的目光时，狠狠一颤。</p>
她的儿?子，生而尊贵，打出生就?被寄予厚望。随着他才华外露，更是?被所有人捧着，天之骄子，正是?如此。他像她一样骄傲，傲视众人，乃至于常常显得?漫不经心。可此时，他看向她的目光露出了无声的——恳求。放下了他惯有的骄傲，以一个儿?子的哀恳，恳求她这个母亲。</p>
祁太后沉默地看着儿?子，垂在袖中的手?已经攥了起来。</p>
最后这场被祁党掀起的铺天盖地的废后，无声地平息了。很快，身怀龙嗣的祁贵妃晋位皇贵妃，算是?给祁太后、给祁家?一个交代。</p>
当然这是?后头的事?，此时慈宁宫中，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静静对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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