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想到了赵亡之后的事件。
荆轲已被李贤解除危机,而燕丹却离开了秦国。
她在临走前只模拟两可道:“廷尉,不知你所想是什么,但今夜只是开端。”
许栀的视线落到了闭合的屏风上,草草一眼,想起了前日她的窘态,也并未深思。
许栀方离李斯暂住的府邸。
马车还没走几步。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从底部翻了上来。
“你。”
“嘘。”这个黑影伸手捂住了她,单手扯下了他的面罩。
很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人。
五天前连床都没法下。还说什么‘臣起不来’。
现在换了身黑衣服,身上别了剑,不像是受了重伤,又开始到处跑,干起来杀手的老本行?
“你身体好了?”
许栀开口这句话让李贤无处回答。
好得太快也不行。好得太慢,也无法解释。
墨柒之事说完,他才去了密阁,与他们的人交接了如何罗织郭开罪名。
李贤透着黑,依稀看见她穿着侍女的衣服,晚间出行,一看也不是安分的样子。
他沉默一会儿,余光淡扫她一眼,移回视线。
“你也好了。”
……许栀哑口无言,下意识护了脖子,往后一挪。
李贤看她顿时局促起来,见她展出的抗拒与害怕,不由得微滞。
“三更半夜,公主为何这身打扮?”
她看了他,“你又为什么穿成这样?身体要是没好全还是别乱跑,若你哥哥又拿你的事情在军中传言我的坏话,我就告诉他,你……”
“如何?”
“实际上……身体好得很。”
李贤笑道:“听公主此言今夜有事发生,看来我遇见你是恰到好处。”
李贤话音刚落。
忽有个陌生的声音喊住了车。
“可是永安公主车驾?”
两人表情一凝。
许栀做了个嘘的手势。
深夜人本来就少,马车一停,来人不辨身份,但指明永安公主,当并非寻常,月光清冷透出今夜的血色。
她拿出早早备好证明阿枝身份的小印。
“公主殿下在宫中忘了东西,派我去为公主取,劳烦尊驾容我赶回,还要及时回禀公主。”
“张少傅送公主回宫,饮酒的是公主,醉倒附院的却是少傅?”
李贤握剑的手一紧,难怪她身上有酒味。
张良。
她自见他开始,似乎就无条件地维护着他。
他不明白。
李贤濒临被墨柒言语击溃的边缘。
帘外开口之人已然不是刚才那个声音,许栀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掀开帘子,来人青黑色的袍子,手中的剑锋在清白的月色与雪地中透着寒光。
几年不见,他下颚生了青茬,一双细长的凤目,笑意不减病态。
这是,韩安。
韩安看到端正于车驾中的人,眼中正对方才的话明灭着捉摸不透的神色,不由得笑道:
“我从未小瞧公主,如今看来当真是好手段。”
“韩王不在梁山为何到邯郸来?”
“既然是要问旧时事,自然要有旧时人。”韩安大笑:“我的臣成了公主的臣,我所爱被公主所缚,你说我不该来?”
——
郑璃在临雪的街头,扬鞭直奔子年巷。
一个妇人拦住了郑璃的马,喊了她的名字。
郑璃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你是何人?”
“阿璃公主,您忘了我吗?”
田母打开了从花树下挖掘出来的匣子,起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嬴荷华所言,直到这一眼,才知嬴荷华没有骗她,她看到策马来的那个身影,顿时与二十年前在赵国宴会上一骑绝尘的韩国公主郑璃所重合!
秦王的妃子。
她不是去了楚国吗?为何后来会成为嬴政的妃嫔。
田母也不愿再细想其中的变故。
她是郑王室之人,匣中之物是郑室所托,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器物交给郑璃。
一股异香从匣中散开,泛黄软布之中,静静呈放着一块精美绝伦的月牙儿形的玉饰。
匣子打开的那一刻。
郑璃微怔。
脑海中无法扼制的光影,强行破开了她记忆的裂缝。
与此同时,子年巷
四周血液流淌,刀剑刺入腹腔的声音。
嬴政手持长剑,所想却是过去的一切。
旧时的巷道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仿佛寒夜如昨。
秦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月,邯郸也是这样的大雪。
秦国大将王陵率军进攻赵都邯郸,杀伤士兵、百姓甚众,赵孝成王因为愤怒至极,便准备杀死此时仍在做人质的子楚。
危急时刻,吕不韦通过重金收买守城官吏,帮助子楚逃出邯郸,并顺利地进入王陵的大营中。
落在子楚身后的还有他的妻儿。
从此刻开始,赵姬与嬴政开始了长达七年的颠沛流离。
这也还算好,朝不保夕之余,没有一日,不会带给他们危险。
对一个孩子来说,他的童年没有任何光彩,只有受尽了的邯郸城恶徒的欺凌,以及肆意辱骂。
“哈哈哈,学两声狗叫,我就放过你。”
尖锐的嘲笑一点儿也没有减少,还道是一种宽慰:“唉,算了,反正也是要被拿去祭旗。”
“贱种。”
这样的日子,推搡,辱骂,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整整七年。
当年的嘲讽与欺辱,化为他此刻能够反抗的报复!
最直接的仇恨!
剑柄上沾着用二十年仇恨堆砌而成的疯狂。
嬴政紧握长剑,踹开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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