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之后,萧平安方才自入定中睁眼起身。</p>
孙弘毅倒好耐心,一直守在洞中,又不知从哪里抓了只兔子,架火烤了,大快朵颐。此际见萧平安起身,又见他双目炯炯有神,生龙活虎,心下也是骇然。寻常人中了内家阴阳二劲,就算医好,也要大病一场。这小子修的什么法门,怎地两日过去,就能沉疴尽去,神采奕奕。</p>
萧平安却感有些失望。他运“灵素”疗伤,自生轻柔震荡之力,祛除阴功,撼动经络壁垒。自然想到前番遭遇,也想试着运功破穴,增加修为。但尝试之下,敌人的阴劲竟也趁势要深入经络,只得作罢。</p>
好在萧平安也不贪心。“灵素”一功,对治疗内伤深具奇效,旁人一个月也养不好的伤势,他两日便无大碍,夫复何求。而且他如今体内,仍然存有哥舒天的异种真气,只需用功,也能快速提升武功。</p>
但他所受,终究不是寻常之伤。阴劲虽被压制,却并未根除,须得他持续用功,一点一点驱离体外。七日之内,他不能妄动内力,否则还有伤势复发之虞。</p>
问孙弘毅到哪里去。孙弘毅想是得了哥舒天的嘱托,只说萧平安去哪他便去哪里。</p>
萧平安也不多问,出洞继续朝扬州方向。他心境在慢慢平复,但对师傅师娘的思念每日逐深,稍一思及两人已成永诀,便是痛贯心肝。怨毒之下,对燕长安的仇恨也是愈烈。行走吃饭,躺倒坐卧,想的都是自己狠狠的报复,燕长安惨死在自己手中。</p>
如此行了数日,萧平安除了行路吃饭,就是练功。夜晚几不安睡。日间行路运起“行道诀”积累真气。夜晚食后,便是修炼拳脚,苦练“大正离天拳”。累了便运功调息破穴。</p>
他明显可见的瘦了一圈,身形却更加挺拔。双目更加压抑,嘴唇上下,露出乱糟糟的胡茬,人愈显得野蛮彪悍。他话越来越少,有时一天也说不上几句。孙弘毅调笑他的话也越来越少。跟着萧平安,只觉越来越觉不自在。见他不要命的折磨自己练功,更是背后发毛。</p>
出了亳州地界,向西两百里,便是宿州。</p>
宋金拒淮河分治,宿州已是金人地界,属南京路所辖。开战之后,此地首当其冲。山东京东招抚使郭倪领兵来攻,其弟郭倬却在宿州城下上演了一出箭射义军的好戏。一败涂地。</p>
但大宋王师,打仗不行,祸害十里八乡,那是不在话下。</p>
萧平安与孙弘毅走的不紧不慢,一日也就行三四十里。沿途路过几个村镇,皆是一片狼藉。墙倒屋塌,十室九空。青壮皆不可寻,偶尔见到两个活人,也都是垂垂老朽。这些人目光呆滞,对萧平安两人视若无睹。无论两人问什么,是半个字也不回答。</p>
萧平安依稀自己幼年潦倒乞讨之时,也未曾见过如此凄惨。所过之处,莫说去农家掏点残羹剩饭,便是一碗水也难寻。好在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大雪。两人连续两日,都是只能以积雪充饥。</p>
萧平安自不必说,幼年流浪行乞,最大的本事就是觅食。孙弘毅以乞丐身份行走江湖,寻鼠抓蛇的本事,也是高明。但眼下两人一路行来,竟是一点吃的也未寻到。便是见些田鼠窝,也早被人掏了去。</p>
孙弘毅虽是乞丐,却是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居然开始叫苦。一连两个村子,他闯进村里,掘地三尺,还是寻不到什么吃食。气的他是不住骂娘。</p>
这一日萧平安终于在道旁林中抓了只兔子。就连那兔子也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探头被萧平安看见,居然跑也不跑,束手就擒。两人架火烤了,狼吞虎咽下肚。吃完天色已晚,就在林中歇息。</p>
萧平安照旧练功,孙弘毅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忽然肚中一阵翻江倒海。连连埋怨萧平安兔子杀的不干净。自不愿当着萧平安面出恭,当下朝林中去。</p>
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孙弘毅才匆匆而回,却是从大道那边过来,骂骂咧咧道:“晦气晦气,昆仑派的那个廖显扬来了。东瞧西望的,定是不怀好意。咱们快走,莫要与他碰上。”</p>
萧平安道:“你打不过他么?”</p>
孙弘毅微微一怔,继而声音也大了起来,道:“什么话,我会打不过他?我干什么要跟他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暴戾。行走江湖,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不知道吗!”</p>
萧平安面色阴沉,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来惹我,就跟他斗个鱼死网破!”他与昆仑派其实也没什么仇怨,最多也就嵩山之上,联手沈放,给邱步云找了些麻烦。自己还被揍的灰头土脸。他自觉并无对不起昆仑派。而眼下昆仑派跟天台剑派搅在一起,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p>
如今除了燕长安,天台剑派一群人,也是他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他本是屈己待人、胆小恭让的性子。可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一言不合,就想跟人动手。</p>
孙弘毅见他发狠,连连摇头,道:“你们当下这些年轻人,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好欺负的你凶凶也就罢了,你又打不过人家,发什么狠,耍什么横。莫要废话,快走快走。”转身朝林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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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平安跟着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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