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在无能为力的怨念中抛下了诅咒，然后纷纷从西边的故地逃散了。 其中有几支南下过了铜陵和大凉山，与三苗的后人为邻，掌握血祭的神力，成为了山中的土司；另一部分则向西进入了贵霜帝国，消失在古夏国的视线里。</p>
差不多一千年之后，东征的十字军进入了骷髅地，在圣光的照耀之下进入耶路撒冷，其中的一部分来自圣殿骑士团的士兵，却向欧洲带进来了西亚的人羊崇拜。</p>
这些长着羊头的人可以吃掉书页，从而掌握书籍中所有的知识。他们精通蛊惑，发明了大量幻术，代表着谎言与狡黠。</p>
可怕的是，人羊竟然在十字军中发展出了自己的信徒，他们假借骑士的荣归，以秘密结社的形象潜入了普通人的家中，并以幻象、引诱为自己培育出相当规模的女巫作仆从。</p>
教会随即开始了为期三百年的猎巫运动，在信徒被屠戮殆尽之后，它又神秘地消失了。</p>
这些文献，无论是草纱纸、羊皮纸，菩提叶上的第二手资料，还是单独记载了这个字的一篇牛胛骨，都收藏在巴黎的东方学研究所里。</p>
这些欧洲人疯狂地梦想着在远东发掘出新的宝藏。</p>
这是一个记录在甲骨文里的“文字”，但现在张伯伦明显没有办法驾驭这份神力；相反，灵炁汇集出的怪物反而想吃掉它获得肉体。</p>
至少它已经品尝过了张伯伦血肉的滋味了。尽管形体还没有实化。但人羊对于血液，是有着天然的灵力羁绊的。</p>
它漠视了正在忍痛的张伯伦的所有指令，似乎自己只是觉得有趣才响应召唤现世的。对方孱弱的灵力令它很不满意，因此也很轻易地拒绝了所有调令。</p>
它低下头，直直地盯着张伯伦满是冷汗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现场非常诡异。</p>
张伯伦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仰起的头了，他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眼眶也深陷了下来，脸上的皮肤开始耷拉和松动，似乎很快就要掉下来。</p>
苍白而血管密布的脸庞上，表情却在逐渐诡异。嘴角咧起，似乎要一路咧到耳根，整个人在止不住地颤抖之后，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开始轻轻地有规律地颤动。</p>
虽然听不见声响，但那个样子，像是在放声大笑。</p>
被搅碎的手腕处开始膨胀出如发糕一般的血肉，将原本的伤口完全覆盖住了。</p>
很快，一层新嫩而血污的皮肤舒展开来，包住了正在扭曲中蠕动的血肉，在痛苦的闷哼中，活生生将血肉勒成了五指的样子。</p>
同时，全身的皮肤都浮现出了大量的橘皮组织和青筋，反过来勒紧了身体。</p>
不断有骨头碎裂作响的声音和被勒出的脂肪、撕裂的肌肉细胞与组织液混杂在一起的组织物，从全身的毛孔中挤压出来。</p>
张伯伦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浑身都在被压缩，而黑雾中的人羊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切发生，长方形的眼眸映出这一诡异而惨烈的现象。</p>
然后，它大踏步地后退，转身，走进了没有灯火的阴影之中，彷佛消失了。</p>
皮肤痛苦地勒紧身体之后，身体的变化终于停止了。</p>
张伯伦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衣服好像打了一圈儿，身体也瘦弱了不少。</p>
“威尔逊张伯伦”的名片被撕裂之后，扔在了地上，成了一地碎纸。但手枪和登山杖都还在。</p>
刚刚一直静静围观的人羊没有了踪迹，不知道是离开了现场还是消失了。街道上仍然有雾，不过再也没有一丝特异的空气流动。整晚的狂欢夜，似乎已经结束了。</p>
张伯伦将鼓鼓囊囊的衣服抱了起来，勉强穿上，然后爬上了马车。</p>
但整个过程中，他感到了自己似乎一度失去的青春与活力。他变得瘦弱，皮肤也更白皙，个子好像矮了一点点，但疲劳恢复得很快。</p>
从车厢里取出化妆用的镜子，张伯伦照见自己浓密的头发与稚嫩的脸庞，才确信镜子里那张属于威尔逊的脸，已经取代了先前自己那张38岁中年人的外貌。</p>
他摇了摇头，好像自己的记忆也一下变得模糊起来了。这个已经长成了威尔逊的张伯伦正低着头，抵御了一下天旋地转的眩晕与不断涌入的信息量。</p>
再次抬头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理智与镇定。名片已经不需要了，刚刚代替死去的那个名字也已经不重要了。</p>
重要的是在代死之后，原本应该已经埋在坟墓之中化成一团血肉的威尔逊张伯伦，此刻已经回到了马车上。</p>
刚刚的人羊已经不见踪影了，但今夜还没有完全过去，威尔逊显然没有精力再追踪人羊的去向，他必须要尽快赶到皮卡迪利酒店，阻止柯林斯的培菌工艺。</p>
否则醒来之后，伦敦就会遭受一场毁灭性的流行病打击。许多人会死，而这份罪责完全由渡鸦帮承担。</p>
人羊的问题也很严重，但轻重缓急，一只羊就算能吃人，也不会一口吞掉半个伦敦。先集中精力应对眼前吧。</p>
威尔逊稳了稳神，卷起了袖子，迅速地爬上了马车位，挥动了鞭子。</p>
受到过度惊讶而有些呆滞的马匹，也似乎醒过神来，车轮缓缓地挪动了起来。刚刚所发生的的事情似乎是一场梦，只是梦的主角换了一张脸。</p>
卡门女士仍然昏迷着，马车转向了不远处的黑衣修士桥。</p>
只是他始终都没有舍眼瞥一眼在地上的石雕残骸，似乎对这座雕像深恶痛绝，又像心有余悸。惟独残骸在威尔逊苏醒之后不久，便消失在了原地。</p>
看上去像是一阵风拂过，吹散了风化的残躯。</p>
但下一秒，在“骨碌”行进的马车上，突然多出来了一个白色的石膏像。</p>
它憨态可掬的举起了弓箭，看样子是乔治四世以来流行的新罗马式风格，用的弗洛伦萨的手工作坊雕刻而成的模子。</p>
漆白肥嫩的胳膊与赤裸的上身，都让它在手工市场上大受欢迎。但现在这个长着翅膀的小玩物正系在马车顶上，并顺着骨碌骨碌的车轱辘滚动，而一前一后的摇摆着。</p>
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小挂坠是什么时候系在马车上的。</p>
晃晃荡荡中，它伴随着马车停下来了。在沉默的赶路与雾气消散之后，马车停在了皮卡迪利圆形广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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