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唯一给过他的一次温暖，是阿诺的出现。 赫特对出宫的路线十分熟悉，看守在门外的人都倒在了地上，是被赫特强行闯进来时放倒的。</p>
沐浴在阳光下的颂寻生出了一丝不真实感，被关在屋子里时整天想着要出去，现在真出来了反倒生出了一种‘就这样吗，真的可以离开了？’的不确定感。</p>
很快，颂寻想扇自己一巴掌，想什么来什么。</p>
接踵而来的脚步声簇拥而至，王宫内的守卫从左右两侧迅速包抄，呈包圈状团团将两人围住。</p>
颂寻被赫特拉到身后，面前的少年不知何时早已褪去青涩，宽厚的肩膀如同一堵保护墙为他隔绝危险，整个人呈警惕状态。</p>
守卫中间空出一条道路，伊莎贝尔从中间走出来。</p>
“这是第几次了？我还真是要被你的坚持打动了。”</p>
颂寻不由看了赫特一眼。</p>
他一直以为赫特已经去到边境，却不知他为了自己几次闯入王宫。</p>
赫特身体紧绷，随时处在作战的准备中。</p>
气氛如同拉满的弓，一触即发。</p>
伊莎贝尔褪去仁义道德那一套，开门见山道：“我不会杀你，但阿诺也不可能让你带走，赫特，我劝你识趣点按照我说的做。”</p>
她笑里带着嘲讽：“多少人对你寄以厚望，你却再三和我耗在这，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吗？”</p>
“有多难听不需要我再给你叙述一遍吧。”</p>
“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不想和你闹得太僵，只要你前往边境，成功击退庞德星人，我将人完完整整还给你。”</p>
如果是从前，伊莎贝尔不会如此放心让赫特前往边境，天高任鸟飞。</p>
但这半个月，她的想法认知改变了，就赫特那不要命的架势，充分说明埃奇沃斯说的没错，阿诺是赫特绝对的软肋。</p>
边境一再战败，已经丢出去两座城池，正是用人之际，只有阿诺在她手上，何愁不能将赫特为她所用。</p>
颂寻的手被紧紧攥住，听见赫特矢口否决：“不可能。”</p>
“那就没得商量了。”伊莎贝尔冷冷盯着颂寻，抬手，“给我抓活的。”</p>
守卫们一拥而上，他们的目标是赫特身后的机器人。</p>
赫特单脚横扫，将人踹飞，护着颂寻朝后退。</p>
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不断靠近的守卫，使他们无法集中精神，陷入被动，赫特的近身格斗在学院一向无人争锋，支援的守卫还在陆续增多，却依旧无法突破赫特严密的防守，对颂寻下手。</p>
眼看着一直僵持不前。</p>
伊莎贝尔眉头紧皱，从侍从手中接过光束枪，目标对准颂寻膝盖，精准扣下。</p>
一道暗光径直投向颂寻，光束的杀伤力可以轻而易举穿过皮肉、骨头和重金属，造成伤害。</p>
赫特敏锐感觉到危险，收回拳头，挨下了守卫的一击，迅速揽着颂寻的肩膀将他带离开。</p>
却还是慢了一步。</p>
颂寻被他严密地护在怀里，耳边听见赫特忍痛地闷哼声。</p>
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器了解不多，只愣愣低头看着赫特鲜血直流的右腿，表情一瞬间空白而茫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p>
伊莎贝尔意想不到地放下手枪，它不想伤到赫特，毕竟还得指望他上边境为自己做事。</p>
她摇了摇头，依旧不理解赫特对一个机器人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深厚的感情。</p>
“你们出不了王宫，赫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识相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p>
赫特充耳不闻，他像是感知不到疼痛，戒备地面朝着守卫，身上带着极深的戾气。</p>
守卫们竟被一时震慑住，不敢靠前。</p>
赫特紧绷的手臂上突然落下一只手，颂寻从他身后走出来，朝伊莎贝尔道:</p>
“他答应你。”</p>
赫特蓦地看向颂寻。</p>
他应当是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眼睛里都是红色的血丝。</p>
因为刚才的打斗，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负伤，衣服上沾着血渍。</p>
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p>
自从赫特长大后，颂寻便很少有抱过他了。</p>
这次，他主动上前，抬手轻轻抱住了他，凑在赫特耳畔道：“我等你回来，好不好。”</p>
颂寻不会傻到相信伊莎贝尔的话，他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己绊住了赫特，成为伊莎贝尔牵制赫特的软肋。</p>
只要有自己在，赫特便无法彻底挣脱出伊莎贝尔的把控。</p>
但如果有那么一天，赫特成为她无法掌控的危险存在，她会立即抹杀，颂寻便是连接那高高悬挂的屠刀上的那根线。</p>
颂寻心里清楚这一切。</p>
赫特唯一的出路，是前往边境，那才是可以供他施展，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p>
留在这里只会被困死，成为被折了翅膀的大雁。</p>
颂寻松开后，退后了两步，强硬将赫特攥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转身走到伊莎贝尔面前。</p>
“我愿意留下。”</p>
伊莎贝尔嘴角上扬：“你要比赫特识趣。”</p>
她一挥手，吩咐守卫：“回去。”</p>
颂寻被严防死守在中间，再次朝着王宫内走去，他没有回头，但能感受到身后一直有道目光死死望着他。</p>
那天之后，颂寻被换到了另一个房间，有着明亮的窗户,华贵的家具。</p>
也不知道是和赫特达成了什么，经过伊莎贝尔的应允，他逐渐扩大了活动空间，从屋前的院子，到整个王宫内部，都可以自由活动。</p>
只是身旁随时随地都跟着人，寸步不离。</p>
一天里，颂寻最多的时间是对着窗外的小花坛发呆，这天突然有人进来通告，伊莎贝尔传召他过去。</p>
搬到这里的半年时间，那是伊莎贝尔第一次见他。</p>
一路上颂寻都在想伊莎贝尔要做什么，直到进入内殿，他再多的猜测和戒备都消散了，只愣愣看着殿内远程传送的屏幕。</p>
那是颂寻半年来第一次见到赫特，通过虚拟的视频见面。</p>
他变了很多，眉尾添增了一道白色的疤痕，身上多了股令颂寻陌生的冷漠，像是一柄出鞘的双面刃，泛着冷寒叫人望而却步。</p>
在他身上，颂寻再也寻不到从前朝他撒娇的少年影子。</p>
这个高科技的国度，大多数病症和伤势都可以被治愈，这得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在脸上落下疤痕。</p>
颂寻心里沉闷闷的难受。</p>
那次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互相沉默地隔着屏幕对视。</p>
赫特眼底深处有熊熊燃烧的火焰，转为浓郁的疯狂，不甘，最终全部掩埋，无声地注视颂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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