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明白,贞姐即便结丹日久,勤修淬体之法,身上再带着器物,也绝不会这般沉重。 “就算被你背着,我还是觉得沉重之极。”木贞感叹。</p>
“此间规则便是如此。”林白咬着牙道。</p>
“只是你我的规则不够大罢了。否则这又算什么?”木贞笑。</p>
“换你背我了。”走了九步,林白放下贞姐,义正言辞的开口。</p>
“……”木贞愣了下,不屑的笑了下,“你来!”</p>
林白上身,木贞走了三步,便趴到了地上。</p>
“不曾想,竟如此艰难。”木贞没了脾气,看向林白,道:“你走了九步,果然不愧转轮之名。”</p>
林白也不知两者有啥关联,反正不去辩驳。</p>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便迈步前行。</p>
夏去秋来,便见一片萧瑟。枯黄落叶之中有寒蝉哀鸣,尽是寂寥之意。</p>
体内刀意郁结更多,身躯所负更重,木贞脸色苍白依旧,但看似还撑得住。</p>
林白只觉血气奔涌,一丝丝的毁灭之意如针刺刀刮,五行之力难以成混元之势,消磨刀意愈加缓慢。</p>
其所负愈加沉重,抬腿迈步已是艰难,再想调动灵力御空怕是极难。</p>
神识外延的范围更小,若是遇敌,双方估计都不好打。</p>
先前所做的计划怕是又要变动,此地伏击怕是不易。</p>
至于布阵之类,倒是能借地势和此间规则。只是怕耗时太久,阵旗阵盘也被削去灵气,再难运用。</p>
又走了一会儿,木贞喘气声愈重,手臂和面上竟有一丝鲜血渗出。</p>
两人法袍尽失灵气,且多有破损。</p>
林白换了凡俗道袍。木贞也不避讳,直接脱去衣衫,换了身长裙穿上。</p>
看形制,好似在花溪县见过类似的,却没见贞姐穿过。</p>
只是林白没搞懂,明明在登山前行,怎穿裙子?</p>
掀开裙子往里看了眼,内里裙不上竟还绣了花。</p>
秀秀都没这么多花活!林白撇撇嘴,心说贞姐也是个不务正业的。</p>
木贞见林白无礼窥视,她抹去面上细微血珠,竟还转了个身,笑道:“我亲手做的,可还使得?”</p>
“我已情动。若非身处险地,早就天为床地为被了。”林白随口道。</p>
果然,木贞听了这话高兴许多。</p>
两人继续往前,便见小路上有拖拽的痕迹,上有血痕。</p>
沿着血痕往上,便见秋叶之下,碎石之上,一人趴在地上,衣衫不存,头发披乱,浑身血肉模糊,兀自双手扒地,往前攀爬。</p>
此人双手已见白骨,身躯掠过的地方血水浓厚,淹没乱石枯叶。</p>
看那人伤痕,应是山间碎石锋锐,竟至于伤势愈重。</p>
金丹之躯即便未修炼体之法,也不至如此脆弱,必然是体内刀意郁结太多,已破体而出,坏了肌理筋骨。</p>
“是毕还秋!”林白见那人体型单薄,绝非男子,便下了判断。</p>
木贞微微点头,却没出声。</p>
林白环视四周,见无有吉凶提醒,知晓不是诱敌埋伏,便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p>
“毕师姐。”来到毕还秋身前,只见此人下巴已磨出白骨,面上皆是鲜血,双手兀自向前,只双目还存几分清明。</p>
林白将她扶起来,竟见她腹部已有脏腑外露。</p>
把她扶好在自己怀里,林白正要摸出丹药往她嘴里塞,木贞拦住。</p>
“你的玉露丸不行。”木贞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金色丹丸,然后微微摇头,“药力竟被化去许多。”</p>
说着话,塞到毕还秋口中。</p>
毕还秋吞下丹药,精神为之一震,血面上竟有几分笑容。</p>
“多谢两位。”毕还秋大口喘着气,想要伸手抹面上血污,却似提不起力。</p>
林白伸手拂面,便见血污尽去,然则面上却有无数细微伤口,又往外渗出血迹。</p>
“莫浪费名贵丹药。”毕还秋见林白往她身上伤口撒药,便开口出声。</p>
“丹药自是名贵,却不及师姐向道之心。”林白不理会,拂去她身上血污泥尘,捏碎丹丸外敷。</p>
毕还秋笑笑,又费力的抬头去看前路。</p>
“嬴师兄他们呢?”林白问。</p>
“走了。”毕还秋回。</p>
“走了多久?他们情形如何?”林白又问。</p>
“已有三个时辰,或是更多。”毕还秋喘着气,嘴边冒血,道:“大道艰难,他们也不比我好多少。”</p>
说到这儿,她倚在林白怀里,看了眼木贞,又看林白,道:“两位好似还有余力,祝你们登临绝顶。”</p>
这是催二人先行。</p>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敬佩之意,此人如此艰难犹然不忘求道之心,且不想拖累二人脚步,着实难得。</p>
放下毕还秋,她又趴在地上,继续伸手往前,好似断却肢体的蝼蚁一般。</p>
林白与木贞停下脚步,看着她往前而去。</p>
可一刻钟过去,毕还秋也没爬出去三十丈远。</p>
“你这又是何苦?山高路远,你已无登顶的可能,如此徒劳伤人,坏了根本岂非得不偿失?若是再丢了性命,更是不值。”木贞走过去,停下脚步,叹了口气。</p>
“道之所在,岂能畏难而退?”毕还秋嘴角有笑,又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抓住山石枯木,往前一点点的挪动。</p>
前方不见秋景,已是白雪苍茫。</p>
毕还秋咬着牙往前,白骨手掌终于抓到了雪,随即被染成血红之色。</p>
秋冬相交之地,黄叶白雪相连。</p>
毕还秋行过的地方拖出长长的血路,蜿蜒险峻,好似登仙之路。</p>
见贤思齐,林白迈步往前,木贞擦掉面上渗出的血珠,亦是坚定向前。</p>
越过落叶,脚踏雪地。木贞微微颤,体内郁结的刀意竟似要压制不住,背上所负之重更是压的筋骨吱吱作响。</p>
继续往前,林白路过毕还秋身旁,却被一把抓住脚腕。</p>
白骨俨然,血肉模糊,毕还秋趴在地上,费力的仰起头,“小心尹延。”</p>
说完话,她松开手,继续往前,双目坚定。</p>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言,越过毕还秋,继续往前,身后只留血路绵延。</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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