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闻道而死，我所求机缘就在眼前，难不成要步他后尘？”</p>
恍然之间，好似又回到那金鳖岛上。</p>
“宋清由胜到衰也不过眨眼之间。然则一路磨难，及至遇生死，见丹劫，感慨回天无力，最终悟道……”</p>
“我如今负重难行，身遭刀意摧残，进退不得。岂非如宋兄那般白发早生，修为全无，无能为力？”</p>
林白感叹了一会儿，发觉若是把自己换到宋清的位置，且不修枯木蝉一类的光阴之法，还真是难以破局。</p>
“唯有小心谨慎，将灾厄扼杀在摇篮之中。他失了稳妥，败在自信高傲，我也要好好的摸着他过河。”</p>
“如今身负刀意，眼见就要被磨灭……”</p>
一时间，林白有所明悟：既然此间刀意难以琢磨，更难以挪移，但体内刀意锥心刺骨，凝聚不散，又无法驱散，不正是囿于一地？</p>
这般想着，心念微动，正在盘旋在雾气中的飞刀调转了刀头，纷纷朝向林白。</p>
此刻林白浑身已无半分完好之处，脏腑外露，血肉黏连在白骨之上，且无一不是裂纹一片。</p>
一柄柄飞刀不含半分焚寂之火，反个个有纯粹之意。</p>
继而飞刀全数向林白而来，刺入骨肉脏腑之上。</p>
林白一向是飞刀刺别人，这一次倒是亲自尝了尝飞刀临身之苦。</p>
“这么多飞刀，放我我也不好挡！更何况飞刀成阵了！”</p>
咬牙忍痛，然后闭目。</p>
也不需琢磨体内刀意在何处，反正处处皆是。</p>
深深刺入血肉筋骨中的飞刀，连同粘连的血肉缓缓被刀意消磨。</p>
林白身周现出点点星辰，犹如星河显现，自身如鱼，荡往彼岸。</p>
随即全身笼罩于虚影之中，长河推动石盘转动。</p>
一时之间，林白浑身血流如注。</p>
“收！”</p>
一声断喝，飞刀颤颤，继而离体，穿过苍茫星河，掠过时间长河，最终归于玄葫之中。</p>
缓了口气，林白便觉虽负重之感依旧，身上刀伤极重，然则留在体内的毁灭之意竟已少了半数。</p>
再看葫芦，竟稍稍晃动，随即又归于宁静。</p>
神识与葫芦相连，便觉其间飞刀归位，那毁灭之意已纳入玄葫。</p>
玄葫自成天地，林白心念稍动，略作指引，刀意便脱离飞刀，隐入别处。</p>
眼见以身为牢的法子管用，林白便赶紧吞服下玉露丸，打算稍作恢复。</p>
等了片刻，山顶之上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再次及身。</p>
林白不做他想，飞刀自玄葫而出，已然光亮如新。</p>
肉身作牢，飞刀入体，神通为桥，收纳刀意。</p>
尹延与木贞身处雾气之外，不知雾内详情，更无法窥探，此刻俩人愈加虚弱，一副等死模样。</p>
“已过午了，又是半日。”尹延趴伏在地，独目睁开，瞧了眼木贞，随即又看向雾气。</p>
木贞浑身披着血衣，却已很少往外流血，好似将要流干了一般。</p>
木贞回过头，按着手腕上的手镯，面上竟还露出笑，问道：“你是不是扛不住了，要死在他前面？”</p>
“呵呵，你心里也没底吧？”尹延咬着牙出声，“我只看林转轮能抗到几时，待他身死，我心中这口心气也就没了，自然是要死在他后面才甘心！”</p>
木贞没搭理他。</p>
没过一会儿，那雾气中竟似有飞刀入体之声。</p>
“他莫不是已被此间重压摧坏了心志，欲要了结自身？”尹延笑。</p>
木贞皱了皱眉头，本想呵斥尹延，却还是忍不住高声道：“林转轮？”</p>
“哈哈，你慌了！”尹延想要捧腹笑，却苦于找不到手。</p>
木贞站起身，手托铜盂，正要迈步往前，忽的皱眉。</p>
稍稍感受，木贞发觉，体内刀意虽盛大，却不再增加。</p>
木贞见此情形，猜想是林转轮有了进展，便也不想营救之事，继续坐下静等。</p>
匆匆过了两个时辰，木贞已明显的感受到，山顶盘踞的无穷无尽的刀意好似逐渐稀薄，且涌向了那雾气之中。</p>
那雾中好似有旋涡一般，也不知是何缘故。</p>
“毁灭之意偏偏是春风化雨的水磨功夫。可却能磨灭蕴含灵气之物，其中以人为甚，这是此间规则。此刻天地间弥漫的毁灭之意尽数向雾中而去，好似倦鸟归巢，莫非林转轮已拔除体内刀意，这才招来刀意向他尽数而去？”</p>
木贞喃喃，又自坐下，细细看着前方雾气。</p>
又到傍晚，尹延终于察觉到不对。</p>
他本就伤重，已然是待死之身，只等毁灭之意将他血肉筋骨全数磨灭，消散在山顶之上。可到了这会儿，他发觉体内刀意不再增加，每况愈下的伤势竟止住了。</p>
“他……”尹延强撑着坐起来，双目愣愣的看向雾气。</p>
然则雾气好似隔绝天地，自成一方，如何也窥探不到其中详情。</p>
“他成了？”尹延看向木贞。</p>
“是。”木贞抹去面上血，好似有欣赏，又好似在心疼。</p>
“此间毁灭之意纵横，也不知弥漫了多少，且大都聚集在山顶之上。如今毁灭之意越来越少，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尹延瞪大独目，张了张嘴巴，好似不信。</p>
“自然是仿无相道主之法。”木贞道。</p>
“金丹之身，仿照道主高修之法行事……”尹延怔怔，又摇头不解，“高修大能残留之意，有毁灭万物，乃至时空光阴之威，又有何物能纳此毁灭之意？”</p>
“你忘了，他在试炼秘境中号葫芦大王，自然是以葫芦来装。”木贞笑着道。</p>
“真有器物能盛住此间之意？”尹延还是不信。</p>
“岂不闻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他那葫芦既然能盛酒，焉知不能装下日月乾坤？”木贞嫣然一笑。</p>
“……”尹延不再多言，见体内刀意不增，竟又奋力往前爬去，双目直直的看向李树下的两个石像。</p>
一点一点往前爬了许久，尹延身后留下长长血痕，终于与木贞齐平。</p>
“成了！”木贞站起身，低头看尹延，笑着道：“山顶之上刀意已百不存一，前方便是坦途！”</p>
尹延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却见前方雾气中飞出许多飞刀，一柄接着一柄，便如先前弥漫于此的毁灭之意般无穷无尽，却又无可抵挡。</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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