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下了一场两刻钟左右的疾风骤雨，就像夏日午后常见的强对流天气。</p>
天很快又放晴，艳阳高照。</p>
平萝城的百姓顾不得烈日，火急火燎地开始提前秋收。</p>
其实再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也就该收割中稻了。</p>
提前收割是怕飓风之后，农田积水或者土壤过湿导致稻米减产，甚至死亡。</p>
城中所有能用得上的劳动力，包括少量的盛家军都跑去田地里忙活。</p>
项容也没闲着，在家往窗棂上贴“米”字型的胶带，还想加固屋顶。</p>
但之前杀赵玄的时候，大量麻绳被用掉了，她必须去街上买搓好的麻绳。</p>
上了街才发现，城中虽然少了许多人，却没安静下来，留守家中的人同样在忙里忙外。</p>
和项容比起来，当地人应对风暴的经验只多不少。</p>
他们也忙着加固门窗和屋顶，同时还要收拾粮食、衣裳和细软，备好干粮和水源，随时准备躲到城外的鉴山上。</p>
项容买麻绳的时候，偶尔能听见街坊邻居互相打气安慰。</p>
“瞎担心什么，哪年没有风暴？一般断断续续下两到三个时辰的雨，刮刮大风就过去了。”</p>
“了不起把咱们的窗户吹烂，屋顶掀飞，回头再修就是了。”</p>
“咱们平萝城算还好了，沿海的人比我们担惊受怕多了。”</p>
越城自然是人心惶惶的，但有盛家这根定海神针在，撤离和疏散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p>
住渔寮和渔船的渔民们早早就上了岸，渔船停在避风港。</p>
周边的村镇、县城百姓更早一步抢收稻谷，收拾妥当后，由远及近地向曹山撤离。</p>
越城这一带是周边几大江河冲积而成的平原，土壤肥沃，风调雨顺的年月里，粮食收成不错。</p>
东临大海，给了渔民们别样的生存资源。</p>
虽然其中不可避免地夹杂着来自海洋的威胁，但是越城南边，大概十二里处，有一座高大蜿蜒的山脉——曹山。</p>
这座山脉像是天然的庇护所，替越城的百姓们，对抗着一望无际的大海。</p>
盛灵钰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爬了无数次的曹山，看了无数次的日出，也曾日复一日地在山崖边随兄长们练枪。</p>
但她始终没有走遍这座山脉，不管是东西绵延的长度，还是南北横跨的宽度，都在她想象之外。</p>
主峰羊石山大概有两三里高，她爬到过山顶，眺望着东面的大海，听到过海浪拍打在悬崖峭壁上的声音。</p>
山中有很多天然形成的山洞，也有高门大户出钱修建的庙宇。</p>
还有她们盛家祖祖辈辈组织人，建出来的石头房子，专门用来避风暴的。</p>
山与海相依，就好像天无绝人之路。</p>
连绵起伏的山脉总能阻挡来自海面的洪流。</p>
盛灵钰站在崖边，大风吹乱了她发丝，鼻尖萦绕着潮湿的海腥味。</p>
妹妹盛灵锦背着小手，悄悄来到她身后，猛地吓唬了她一下。</p>
“哈！姐姐，你在发呆吗？”</p>
盛灵钰做出被吓到的模样，然后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p>
“姐姐在想新结识的那个朋友如今怎么样了，可曾收到我写的信。”</p>
…………</p>
项容加固完门窗屋顶，在菜地旁备了两张油布和几块大石头，一旦有风暴来临的迹象，便盖上油布，好歹起到一点保护的作用。</p>
还有马儿，恐怕又得享受一回五花大绑的待遇，还要披上雨披，以免淋成“落汤马”。</p>
平萝城的百姓日以继夜，用最快的速度割完了稻子。</p>
然而令他们畏惧的飓风并没有很快到来，期间又在午后下了两场大雨，都是来势汹汹，又戛然而止。</p>
项容仔细地观察着小庭河的水位，也没有明显的上涨。</p>
但是温度好像在逐渐下降。</p>
一开始的那场强对流天气结束后，太阳一出来，照旧炎热。</p>
后两场大雨之后，晴朗的天气里，温度没有之前那么高了。</p>
项容猜测，越城渔民们看到的海面预警信息不会骗人，也许是台风改变了移动路径，也许还有新的台风正在生成。</p>
在盛家军和府衙的组织下，先把城里城外的老弱幼童送进了鉴山。</p>
鉴山就是个小山包，山洞数量有限，容纳的人数也有限。</p>
此刻让里里外外所有人一同撤入山中，就太拥挤了，在紧张的氛围下，也更容易爆发矛盾与冲突，平添不必要的麻烦。</p>
所以平萝城按照往年的做法，先安顿老弱幼童，让他们安心。</p>
其余青壮则留守城中，一起睡在宗族祠堂里。</p>
安排人轮流守夜，一旦发现天气不对，就立即集体撤离。</p>
若是飓风风力没有那么大，那就是万幸，在城中便可以躲避。</p>
等风暴过去，城中积水一退，山中的人就可以回家了。</p>
陆陆续续撤离的同时，盛灵钰的亲兵又来敲项容的门。</p>
“项姑娘，您也随我们一同先进山吧。您孤身一人在城中，万一到时候无人知会您或者掉了队，总是不安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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