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家附近就有一家小卖铺，</p>
但那天也真是无比巧合，小卖铺的老板去县城医院看病，小卖铺便没开。他闺女要想买盐，还得走大段的路。</p>
可偏偏，那路上唯一的一个监控没能拍到人。</p>
“警方说她可能走得小路，但小路没有监控，而且很巧合地下了一场大雨，便什么也没查出来。”</p>
说到这些的时候，吴明亮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p>
容镜递过去一张纸巾，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闷着头来到吴明亮妻子的病房。那位病友不在，吴明亮的妻子见到容镜，眼眶瞬间就红了。</p>
容镜想，若非对方现在腿脚不便，怕是要和吴明亮一样，朝他跪下。</p>
他坐在吴明亮拖过来的小凳子上，刻意无视了两位家长充满希冀的目光，而是轻声问：“吴叔叔，你的那位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p>
“阿炜？”</p>
在这种情况下提到吴炜，令吴明亮感到了几分怪异。但面前的人是大师，想来问的每个问题都有他的用意，吴明亮便只能强行克制、按压住内心的焦躁不安，认真回答容镜的问题：</p>
“我弟以前有点不着调，后来像是突然想明白了，变得向上奋进，这不，都在雁城定居了。”</p>
“阿炜也挺不容易的，”吴婶靠在床头补充了两句，“他最开始来雁城，就在工地上干活，省吃俭用的，熬了好多年才熬到现在这样。”</p>
容镜若是没见过吴炜，但听两人这话多半会觉得对方是个吃苦耐劳的。</p>
但……</p>
他问：“他什么时候想明白的？”</p>
吴明亮没想多久便给出了回答：“就是我闺女走丢以后，那天晚上他本来是要提前回不定我闺女就不会丢了。自那之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p>
程璞玉听到这里，没忍住用力地哼了一声。</p>
放屁！</p>
容镜将程璞玉气愤的声音听在耳中，出人意料地来了一句：“然后他就跑雁城来了？”</p>
吴明亮点头：“对，之后他就来雁城打工了。”</p>
程璞玉又是一声重重的“呸”，然后怒骂：“狗屁的来雁城打工，他这分明就是畏罪潜逃！”</p>
吴明亮和妻子听不到程璞玉的吐槽，但见容镜问来问去都是弟弟的事，以及容镜此刻的表情着实不太好看，两人的心脏忽然也有所感应似的，重重地往下坠了坠。</p>
吴婶的手指不自觉地拽紧了身上的被子，脸上扯出过于苍白的笑容，努力压抑着声音问：“大师。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女儿算一卦？那位曹大师说我女儿可能在邢潭那边……”</p>
“她不在邢潭。”容镜抿了抿唇，声音努力放低，然后看了一眼程璞玉。</p>
程璞玉和他对上双眼，像是猜到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p>
容镜点点头。()?()</p>
程璞玉吸了一口气。()?()</p>
吴明亮和妻子始终都盯着容镜，自然不会错过容镜的任何小动作。他莫名其妙朝着头顶看，又兀自点头的怪异行为令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下一秒，他们就明白原因了。()?()</p>
容镜的身后，一道虚影逐渐现身，先是脑袋从透明的空气中显形，旋即是上半截身体，再是长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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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画面就像全息投影一般，慢慢地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p>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吴明亮和吴婶的眼瞳猛地紧缩，后者更是因震惊而变得呼吸急促。</p>
“这、这……”吴明亮指着程璞玉，又看向容镜，眼中满是惊疑不定。</p>
“叔叔阿姨好，我叫程璞玉。”小程同志很有礼貌地冲两人弯了弯腰，然后实话实说，“如你们所见，我不是人，我已经死了有几年了，变成鬼了。”</p>
吴明亮和妻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p>
更不明白明明只是想要给女儿算一卦，为什么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p>
而且……</p>
自程璞玉出现，两老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浓烈起来，就像是妻子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水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p>
果然，在几秒钟的沉默以后，容镜开了口：“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p>
嘭！</p>
容镜声音落下的刹那，吴明亮腿一软，骤然跌坐在地。</p>
他就站在床边，猝然的摔倒将整个床都撞得晃了晃，手臂落下时又带着床头柜的物件齐齐掉落在地。</p>
容镜微愣之后露出懊恼的表情，又连忙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来，可手刚碰到吴明亮的手臂，床上的吴婶便彻底晕了过去。</p>
容镜不敢有半分迟疑，慌乱按下了按铃。</p>
十多分钟后，等谢长时赶到医院，见到的就是耷拉着脑袋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少年。男人眉心微皱，脚下的步伐变大，很快来到容镜的面前蹲下，他将温暖的掌心贴上容镜的脸，轻轻地将容镜的脑袋捧起，对上了一双有些颓废又难过的眼眸。</p>
谢长时抿唇。</p>
他很少见到容镜这副没有精气神的模样。</p>
“还好吗？”</p>
“不太好。”</p>
随着谢长时站起身，容镜啪嗒将脑袋撞进了男人的怀中，小声地嘀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我觉得把真相告诉他们好像很残忍，可是不告诉他们又是在欺骗他们。我本法的，但并没有什么用。”</p>
吴明亮和吴婶两人如今都在病床上。</p>
两人遭受的打击太大，现在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p>
吴婶更是还没醒来，可是即便没有醒来，昏迷中也总是喃喃着“小宝”。</p>
容镜知道，她在喊自己的女儿。</p>
听着少年絮絮叨叨的话，谢长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任由容镜将脸蛋埋入自己的怀中。</p>
过了许久，等谢长时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呼吸变得平稳，他才开了口：“人世间本就有很多悲剧，阿镜不要</p>
将这些事情背在你身上。()?()”</p>
“太虚爷爷其实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我就是有点难受。()?()”</p>
“因为阿镜是只心地善良的小僵尸，所以才难受。()?()”</p>
谢长时动作很轻地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低声安抚。</p>
容镜没再说话。</p>
他很喜欢谢长时的气息，埋在对方怀里时，总能感到安心。</p>
于是他又重重吸了两口。</p>
察觉到容镜的小动作，谢长时笑着问他：“晚上回家给你磨牙？14()_[(．)]14?14@?@?14()?()”</p>
容镜擅长得寸进尺：“那能再喝两口你的血吗？”</p>
“看在今天的小僵尸有点难过的份上，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p>
容镜小小地撇了撇嘴。</p>
他才不贪心，他今天就喝两口。</p>
…</p>
池白带着阿秋赶到医院时，容镜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情绪。</p>
阿秋将手里提着的吴炜扔到地上，问容镜：“就是这家伙吧？”</p>
容镜点点头。</p>
“我俩过来的时候，这家伙被吓晕在电梯里，跟死了一样躺着。”</p>
池白看了眼吴炜，又看向容镜，他已经从容镜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也见到了吴炜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于是便问容镜：“你要留在这里吗？还是将后续工作交给我们？”</p>
容镜想了想，还是留下了，然后拉了拉谢长时的衣服，小声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公司？”</p>
容镜状态回升，谢长时扬了扬眉梢，也有心情调侃：“用完就扔？”</p>
池白和阿秋同时扭头看过来。</p>
眼里写着几个大字：这么渣？</p>
容镜：“……”</p>
为了表明自己跟渣男扯不上关系，容镜立马拽住谢长时的衣服：“那你别走，等我一起。”</p>
谢长时顺势坐下。</p>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病房外的几人终于被告知吴婶已经清醒过来。</p>
重新走入病房，吴明亮和吴婶两人的状态看上去更差，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即便如此，面对容镜，吴明亮还是主动开了口：“不好意思啊容大师，我和我老婆……”</p>
他刚提起方才的事便哽咽得带上了哭腔，好一阵压制后，才艰难补完：“其实我们都想过的，孩子丢了那么久，活着的可能性也不大。可……人总是要带点微末的希望才能活下去，哪怕是骗骗自己。”</p>
吴明亮比吴婶早醒，醒来后他便一直在想容镜的那句“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他努力接受了孩子已经去世的消息，然后开始考虑女儿为什么会跟在吴炜的身后。</p>
——他没有怀疑容镜的话，毕竟程璞玉都现身了。</p>
他联想到容镜先前打听吴炜消息的行为，愈发不可思议的想法便从心头窜了起来。</p>
现在，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p>
吴明亮喉结滚动，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哑着嗓音问：“所以，我女儿的死跟我弟弟有关，是吗？”</p>
容镜站在谢长时的身旁。</p>
对于同行例如池白等人而言，容镜的一句“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能说明两点，一是女儿死了，二是女儿的死多半是吴炜造成的。但对于吴明亮这些普通人而言，哪怕有程璞玉在前，估计也只能想到一。</p>
他看向谢长时，谢长时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在给予他力量，于是他点了点头：“但具体如何，还得审问过吴炜。”</p>
池白朝着阿秋使了个眼色，阿秋随手掏了一张引水符，符纸升至半空，水流从中迸射而出，唰得一下砸在了吴炜的脸上。</p>
冰冷的温度唤醒了昏迷的人，但对方似乎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一醒来便浑身发抖，惊叫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撞死她的！”</p>
作者有话要说</p>
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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