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珠已经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卸了妆发，整个人轻松极了。</p>
“唯一的缺憾就是姨母他们不在，但世事本就如此，悲欢离合皆是平常，只要彼此安好就行。”</p>
纪明珠今年才及笄，但却经历了许多次分别。</p>
小时候父亲战死沙场。</p>
后来母亲病逝。</p>
如今又离开了护她多年的姨母。</p>
甚至当年进谢家，老太君下令打发走她的贴身丫鬟和妈妈，那也是一场浩大的告别。</p>
经历了这么多次，她早就能用平常心对待分离了。</p>
她总要学会一个人生活。</p>
独自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处理各种各样的事。</p>
只要她好好的，姨母和云菱他们也好好的，分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金子没再多言，就怕说多了惹表姑娘伤感。</p>
连忙给人布菜，“听说这鱼是大清早从江里捉的，肉质细腻鲜美，表姑娘您得多吃点，好好补补身体。”</p>
接连生了几场大病，纪明珠瘦了一些。</p>
表面上看着没甚差别，但金子负责贴身伺候，她哪儿少了块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p>
闻言，纪明珠笑道：“那我得好好尝尝。”</p>
肉质果然鲜美，还带着淡淡的清甜。</p>
见她柳眉微挑，金子就知道自家的表姑娘爱吃这道菜。</p>
连忙又夹了最肥美的部位，挑过鱼刺，放在纪明珠面前的碗碟里。</p>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p>
纪明珠偏头去看，将远处热闹的景象尽收眼底。</p>
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结伴同游的家人，好友……</p>
目睹这一切，她心情有些矛盾。</p>
一边觉得逃离了京城，就是挣脱了牢笼。</p>
日后天高海阔，她可以随心而活。</p>
一边又觉得身边没有亲朋好友，她孤零零一人，和那无根的浮萍也没甚区别。</p>
无牵无挂，固然洒脱。</p>
但这种全家团圆的日子，她一个人吃着年夜饭，难免还是觉得伤感。</p>
支着下巴看了许久，直到天边炸开了第一朵烟花，纪明珠才回过神来。</p>
道：“你也去用饭吧，这里不用伺候。”</p>
她方才的失落，金子都看在眼里。</p>
明明家财万贯，名门之后，如今却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这世道对表姑娘也太无情了。</p>
“等您用好饭，奴婢再吃也不迟。”</p>
纪明珠摆摆手，“快去吃，填饱肚子再来与我说话，今晚守岁的也就只有你我了。”</p>
以前在纪家，守岁的是她和母亲。</p>
后来在国公府，看完了戏，她便随姨母去二房正院。</p>
有二哥哥，有云菱……热闹极了。</p>
也不晓得二哥怎么样了，等他从边关回来，会带云菱来扬州看望她吗？</p>
可能是一个人太过孤独，纪明珠开始胡思乱想。</p>
这么一来，倒是把谢云峥抛在了脑后。</p>
她没想过写信回京，询问那人的情况，也就不知道谢云峥病还没好，就追着她来了。</p>
日夜兼程，差点把剩下的半条命折腾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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