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在西边。</p>
东边两三里处,是南北走向的官道。</p>
官道的两边,是麦浪起伏的田野、稀疏的小片野林和蜿蜒潺潺的溪水。</p>
昏暗的林间,传令兵飞快地穿梭在树木中,给各部传达李密的军令:“各部保持隐蔽,不要急於杀出,等翟让部过去后,待进攻的军令下达,诸部再一并杀出。”</p>
南边以官道为中心,或逃奔於官道上、或逃奔在两边的田野间的瓦岗义军的将士,成群结队地从占地数十亩的大海寺外跑过,渐渐跑近到了这片大树林的南端。</p>
烈日当空,尘土飞扬。</p>
最先从林外奔过的是数百轻骑,接着是一群群跑得气喘吁吁,有的乃至已丢掉了兵器的步卒。</p>
李善道等伏在林子的边缘地带,在弥漫了偌大原野的一两万逃卒中,看到了翟让的将旗。</p>
翟让的将旗没有倒,竖在一辆车上,在些身强力壮的军将保护下,混杂於逃命的步骑兵士群里,紧紧从在一队骑士的后头。这队骑士,被簇拥正中之人,李善道等辨出,正是翟让。</p>
乱兵如潮,叫喊着,一波波地从林前涌过。</p>
王儒信、翟摩侯、徐世绩、单雄信等等瓦岗诸将的将旗,相继出现在了官道、抑或官道两边的田野上。约不到两刻钟后,瓦岗的败军大多已从林外逃过。而南边远处,尘土依然在漫扬,从那边传来的叫嚷声非但没有变小,反而好像比刚才还要更大了,——是张须陀的追兵!</p>
一些逃得慢的瓦岗兵士,被张须陀部的追兵追上,张部步骑一边砍杀,一边继续向前追赶。</p>
在翟让、徐世绩等部从林前逃过的时候,时而有军吏由官道、田间转向林子中来。</p>
李密、李善道率部在此埋伏的事情,系是头等军机,瓦岗军中知道的不多,只有翟让、徐世绩等一干大头领知晓。这些军吏,便是翟让、徐世绩等派来找李密、李善道的。</p>
“李公在哪里?”徐世绩派来的是刘胡儿,刘胡儿先见到了李善道,满头大汗,喘着气问道。</p>
李善道拽他到边上,抓紧时间,问了他两个问题:“是真的败了么?还能再战么?”</p>
“翟摩侯部溃了,估计打不了了。翟公所率中军和我家郎君、单公所率左部没有真败,队形虽有些乱了,编制大致尚存,还能再打。已经定下,只待林中伏起,各部就返身回攻。”</p>
李善道不再多问,遥指李密将旗,说道:“李公在那里,你去吧。”</p>
“二郎,我家郎君令俺转告你,是一飞冲天,还是一败涂地,就看今日了!”</p>
李善道说道:“请回大郎听知:放心,不消嘱咐,我都知道。”</p>
刘胡儿急匆匆地跑向李密的将旗处。未久,他从那里转回,这次没再与李善道多说,自出林外,去追徐世绩,向徐世绩禀报李善道、李密所说的话了。</p>
伏兵与翟让、徐世绩、单雄信等各部的联系,就这样的建成。</p>
并及接下来,仗怎么打也由此得以重新的确定。</p>
呼声响彻、烟尘滚滚,张须陀部的追兵,追到了大海寺外、渐追近到了林外、已追到了林外!</p>
李善道紧张地观察着张须陀部追兵的情况。</p>
李密的军令传了过来:“张须陀纵兵追击,其众已然大乱,前之费青奴、秦琼、罗士信、程知节等部,与张须陀中军已然脱节!此擒杀张须陀之良机也!张须陀一被擒杀,其众自溃。吾将以伯当、遵礼等引我精卒,出截张须陀之中军,君可亦并力杀往攻之!”</p>
张须陀部追兵现在的大体情况是:如李密所说,其部与杨庆、费青奴两部的一两万官兵,在经过将近二十里的追击后,确然已是队形混乱,早无什么队伍可言,拉得既长,又稀散。</p>
追的最靠前的是费青奴、秦琼、罗士信、程知节等勇将和他们各自率领的步骑部曲。</p>
靠后点的是贾务本部。</p>
再靠后的,则即是张须陀了,张须陀这里的从卒不多,只有数百步骑跟从。</p>
落在最后的,是杨庆部。</p>
……</p>
张须陀的将旗,渐渐地移动到了林子外的中间地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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