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微微一愣，回想一番，他似乎从来没有在长女的身上看出过一丝恐惧或愤怒，原来平日里都忍着。</p>
想到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朱瞻基心中难免多了几分不是滋味。</p>
朱瞻基幼时便跟随太宗身边，也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着讨皇爷爷欢心的责任，为父母、为自己、为兄弟姐妹，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丝毫差错，心中再多的想法也无处倾诉，便是有怨言也深埋心底。</p>
他自然明白，自己常将女儿带到皇爷爷身边，何尝不是让她从小便学会讨好长辈。</p>
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也重蹈覆辙。</p>
朱友桐见朱瞻基不说话，只是道：“嘉嘉宫里养了两只小兔子，我去看兔子了，明日再交课业给皇爹爹。”说罢便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p>
胡善祥瞥见朱瞻基神情，心中这才一松，她挥挥手屏退宫人，这才道：“不过是桐桐的几句胡话而已，陛下不必放在心上。”</p>
朱瞻基却摆摆手，他望着胡善祥许久，还是开口问道：“皇后，你心中是不是有怨？”</p>
胡善祥垂下眼睑，与他对视片刻，道：“怨又如何呢？于事无补，妾身能做的不过是遵循册封旨意上的‘恪遵妇道，恭顺以事上，勤俭以持身，惇柔嘉之令仪，崇雍睦之懿德’1，尽平白享受这荣华富贵应有的职责罢了。”</p>
朱瞻基看出她说这些不过是场面话，叹息道：“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一句真心话。”他看向胡善祥，道：“朕最厌恶的便是你这副从不说一句真心话的样子。”</p>
胡善祥沉默良久，朱瞻基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正要起身，胡善祥却侧对着他坐下，望着屋内挂着的那副“持躬淑慎”的大字，反问道：“陛下心中难道没有怨吗？”</p>
朱瞻基侧过头看向她，只见胡善祥的手正紧紧抠着桌角，她轻声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p>
朱瞻基不由一怔，道：“你……”他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怒意，道：“既然如此，你入什么宫！你若是不入宫……”</p>
胡善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陛下或许是忘了永乐十五年正月壬寅的事情……若是贵妃在这里，必然会明白妾身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的。”</p>
朱瞻基愣了愣，这才依稀从往事中想起什么，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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