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尘只笑着，场间众人也笑着，倒是让九宝儿越发的不自然起来。</p>
众人笑罢，三娘看看众人：“我去做几个菜，不，做很多菜，凌尘你去把元元敬方自羽都叫来，今晚，我们好好开心开心！”</p>
张凌尘笑着出门而去。</p>
“之芳，我们来时带的竹沁在哪，去惹上八大坛，今晚你们也热闹热闹。”</p>
鹤之芳答是，出门来到灼雁所在的地方。</p>
八大坛，有是有，可自己不好拿。</p>
正好张凌尘和张元元走来，看到一个小姑娘提着这么多酒，自然赶了过去，一股脑全都抢来。</p>
“谢谢两位师兄了。”鹤之芳先前还很大方。这会却有些拘泥了。</p>
“没事没事，哪有让小姑娘提这么重东西的道理。”张元元笑着道。</p>
几人向前走去，哪怕风雪交加，几盏灯火在远处屋子周围摇曳着，有欢笑声传出，此间的夜，还没有这么冷过，也没有这样热闹过。</p>
这酒所盛之坛，要比长安的酒坛大上好些，就是不知道南境的酒比之长安，是好是坏。</p>
等几人赶到三娘住处，三娘和两个魁星阁姑娘正在灶台旁忙碌着，鹤林韵拉着九宝儿的手，围坐在桌子旁，有瓜果小菜已然摆放齐整，陈敬方和彭自羽早就将三张大桌子合并到一起，眼下，坐个十余人完全不是问题。</p>
鹤林韵同样也没有见过张元元，眯着眼将张元元拉到自己身边，眼里全是宠溺，固然自己作为二娘从来没见过这两个小的，可毕竟血浓于水，此时相见，亲情胜过了一切。</p>
张凌尘看着颇有些温馨的场面，自己心里也难得的完全放松了，师父出事以后，他心里始终像是压着千钧重负，今日难得大家都开心，自己也受到感染，终于舒展了眉头。</p>
和鹤之芳一道之下，酒很快被温好，张凌尘又拿来大碗，摆在每人身前。</p>
师父和春生叔在，就更好了。</p>
张凌尘看着场间，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有些遗憾。</p>
不多时，三娘的菜便已炒好七八盘，香味十足，厨房里还烹了鱼，灶台之下的小灶之上，又在熬着什么汤。</p>
饶是三张大桌子，眼下也被摆得满满当当。</p>
三娘和几名魁星阁弟子也坐下，这场匆忙的筵席算是正式开始。</p>
三娘毕竟是东家，率先端碗，看向众人。</p>
“今天，离上清节还有五日，我们便提前过了，这几十年，好也罢坏也罢，都过去了，未来的路，苦也罢笑也罢，总要面对，我们先饮了这碗，今朝有酒今朝醉！”</p>
三娘说罢，众人齐齐说好，端起碗来，痛快饮下。</p>
三娘做菜，素来很可口，众人吃着菜，你一言我一语，热闹至极。</p>
不多会，三娘起身将一大锅肉汤端了上来。</p>
“这个汤，名叫玉藕老鸭汤，还是我小时候学的，你们快尝尝，是不是原来的味道。”</p>
张凌尘起身，为大家各自盛上一碗，各自饮下，和着先前的酒气，胃里顿时温暖极了。</p>
三娘再次起身，将两扇窗户抬起，鹅毛大雪正簌簌落下，将整个乾园点缀成银色。</p>
众人一口汤一口肉一口酒，看着大雪纷飞，这种氛围，一生也不会有几回。</p>
姐妹三人一个劲饮着酒，嘴上虽然不说，但显然一副要将多年的愁绪咽下一般，不多时，便已有了醉意。</p>
即便到了她们这种地步，根本不会让酒喝醉。</p>
九宝儿看着几个娘亲，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拽着张凌尘的胳膊，始终不放，表情也有些难过的样子。</p>
张凌尘喝下好几大碗酒，也知道九宝儿此时在想什么，但总归和自己应是同一件事。</p>
自师父出事后，除了他向众人告知原委后，便再也未提及此事，当下九宝儿如此状态，他心里也是很不舒服。</p>
再次饮下一碗，张凌尘将手伸过去，握住九宝儿小手。</p>
九宝儿抬头看他，二人相视，各自有了泪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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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宝儿，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师父救出来的。”</p>
九宝儿噙着眼泪，抿了抿嘴，另一手也搭了过来，只用力握了握，并没有说话。</p>
但张凌尘知道，九宝儿只是不想将眼前温暖的气氛打破，毕竟，三娘很长时间没有这样高兴过了。</p>
“大姐，二姐，我们再喝！”</p>
三娘脸颊已然通红，的确像是醉了。</p>
其余二人也知道，这些年最苦的，就是三娘了。</p>
姐妹几人各奔东西之时，各自朝气满满，意气风发，可如今历经磨难，虽没有了当年的豪情，可内心深处，终究也还是当年的那几个小姑娘。</p>
其余二人也端起碗，强行挤出笑容，三只碗相碰之下，酒溢出在桌面，众人突然谁都不再说话，看向姐妹三人。</p>
鹤林韵身上有什么故事，别的人不知道，她的弟子却是知道的。</p>
鹤宗主在成为宗主前，经历了什么，外界不知道，魁星阁之内，却已然成为了禁忌。</p>
她十六岁上山，按照魁星阁规矩，改名鹤林韵。</p>
二十三岁之前，她几乎没有见过太阳，整日整夜在魁星阁底修行，除了月圆之夜，甚至都没有离开过那里。</p>
二十四岁，她被先师选中，入了星阁，成为内门弟子，以为能舒适几分，可没想着，更难的日子在等着她。</p>
同门之中，她乃最小的一人，多少师姐冷眼相待之下，最终，她又被赶去默台，一个人度过了七年，而也正是这七年，是她修为精进最快的七年。</p>
七年以后，老祖将她选中，成为阁首，阁首等同大师姐，原以为好日子终于到来，却没想又被派去荒庭。</p>
荒庭八年，九死一生，总算回来，个中艰难，可想而知。</p>
师父临去时，留下三名可继宗主大位之人，其中就有她，却没想到，其余二人处心积虑，毫不顾忌同门情分，险些将她暗害，她这才下定决定，经过多番比试，终于成为宗主。</p>
这次，也是她第一次作为宗主身份出山。</p>
几人饮下酒去，嘴上什么都没说，可各自苦恼，已随酒又咽下。</p>
竹沁果然好酒，没用多时，连张凌尘都醉了。</p>
窗外大雪终究没有要停的意思，远处虎松之上，大雪积压，连虎松树枝都被压弯。</p>
长安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大的雪，即便是张凌尘差点将死的那夜，也远没有这般大。</p>
三娘姐妹几人说着笑着，对着窗外，各自笑着，突然又齐声唱了起来：“月影独照武鸣山，武鸣山上有神仙，好梦如旧等月明，今夕是何夕，相逢在何年……”</p>
武鸣山，便是她们姐妹长大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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