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不明白，龚嬷嬷为何要提及程家，只按下心绪静听。</p>
龚嬷嬷很快进入正题，“程侧妃产下一子，便是如今的延心王。一年多后，又得一女，便是淮王大女儿，年十四，明年开春就要出嫁，陛下已赐封为怀心郡主。”</p>
方知雨尚不清楚淮王府女眷情况，此番就当听一听，熟悉一二。</p>
龚嬷嬷道：“可惜，程侧妃生怀心郡主之时难产而亡，所以太妃来到淮王府后，并不喜欢怀心郡主，甚至以命格相冲为由，将她送到道观养了几年。”</p>
方知雨微微叹气：“也是个可怜人。”</p>
龚嬷嬷却摇头：“最可怜的，其实是程侧妃。程侧妃去的时候，太妃还在宫中，王妃才是当家主母。若王妃瞧不上程侧妃，任凭程家势力再大，淮王也不会向陛下请旨封侧妃。”</p>
方知雨抿唇，有些好奇，“所以，这程侧妃与程夫人不一样，是个好人？”</p>
“那可好得不能再好了，言行举止皆得体，从来不挑拨离间，也从来不争宠斗狠。”龚嬷嬷叹道：“初时，王妃也担心她是假装的，派人监视，也派人去了程家查探。”</p>
“没想到，程侧妃表里如一，没有半点作假。而她之所以如此，皆因其母出自书香世家，通读圣贤书，通晓事理，才将她教得那般平和。”</p>
虽然世家大族皆看中嫡出儿女，可庶出之中，也不乏走出一片天地的佼佼者。</p>
方知雨点点头，并不诧异，反而问道：“为何说她……最可怜？”</p>
“因为程侧妃的死，源自一场意外。”</p>
龚嬷嬷长叹一声：“彼时，程侧妃尚有一月便要临盆，其母却突患重病。她担心焦急，回程家探望，归来途中被路上的石子一颠，车轮崩坏，马车失衡，以致难产而亡。”</p>
“几日后，其母得知消息，也郁郁寡欢去了。三年后，年仅五岁的儿子从马上坠落，摔出了毛病，如今十六岁的模样，却只有五岁的心智。”</p>
方知雨蓦地张大了嘴，还真是挺可怜，一家人都……</p>
龚嬷嬷叹道：“今上虽然将其封为延心郡王，可他那心智，也不便搬出府去，至今仍住在内府的采菊居。”</p>
“确实可怜。”方知雨内心微微作疼，却问：“可这与母妃有何关系？”</p>
“事已久远，又错综难辨，请容我细理细讲。”</p>
“龚嬷嬷请讲。”</p>
“延心王出事不久，在后宫里的太妃就病了。太医诊治得出结论，南方较暖和的天气对太妃有益。”</p>
“彼时，今上即位不久，欲以仁孝治天下。淮王便接连上书七次，终于得了今上首肯，准许太妃到淮南养病。”</p>
“可太妃来了，却是王府噩梦的开始。”龚嬷嬷垂眸，暗自抹了抹眼角泪痕。</p>
方知雨没有朝龚嬷嬷看过去，而是看向世子府的方向。</p>
她想着，太妃现如今是否还在世子府？如果晚些回去，又是否会以为她故意避而不见？</p>
但一想，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在深宫里存活多年的太妃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p>
即便她唯唯诺诺委屈求全，也不会换得一丝一毫的尊重，反而会得到变本加厉的欺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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