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笃笃出了都城的南门,朝城南翠云坡的梅庄而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官道两旁还未凋谢的梅花逐渐多了起来,从平地蔓延到山坡之上,漫山遍野,足有数千株之多。眼下天气渐暖,已过了梅花盛开的时节。那些未凋落的梅花,仍在空气中散发着阵阵馨香,淡雅袭人。
沈澜闻着花香,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去,只见马车已沿着官道缓坡而上,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梅林中也有人架着梯子拿着剪刀修剪梅树枝桠。
齐玉山与石强并排坐在外面赶车,看着周围的绿萼梅说道:“这里应该就是翠云坡了。”
梅庄的梅花以绿萼梅最为出名。绿萼梅的花瓣呈白色,花萼嫩黄中带绿。每到梅花盛开时节,满山坡犹如一片淡绿色的云霞,故此得名翠云坡。
然而翠云坡的梅花,除了绿萼梅之外,还有宫粉梅、朱砂梅、洒金梅、腊梅等许多品种闻名于神都上流世家。
梅庄最初专为宫廷和周边道观寺庙供奉陈设、香料、盆景。后来也种植果梅,为酒坊、果品铺子提供原料。当年邓氏名下酒坊的梅子酒,酸甜适口,就深受女子们的喜爱。
石强勒住马,向路旁提着篮子的一个农妇问路,妇人抬手向半山腰上指了指,“沿着这条官道绕过前面的山坡就是梅庄了。”
麦冬从车窗中探头,指着她的篮子好奇问道:“这位大嫂,您采这么多梅花做什么用?”
那农妇笑道:“这季节梅花快落完了,紧着采一点回家去做梅花汤饼,再想吃就要等明年冬天了。”
“梅花汤饼!真是好久没吃过了。”齐玉山咂咂嘴,颇为向往。
农妇看那齐玉山如此说话,有故意搭讪之嫌,十分防备地问道:“你们到梅庄做什么?”
齐玉山拱拱手,“在下跟这里的庄头老杜是旧相识,今日从此处路过,特来拜望。不知他可还在这庄子上?”
那妇人这才放下心来,笑答:“你说的杜庄头正是我家族叔。你们跟我走吧,他此时不在梅庄里……现在那庄园里住着别人,外人轻易进不去的,你们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听她这样说,沈澜和齐玉山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只是当下不便多问,忙招呼她上车,指引着石强将马车从官道旁的一个岔路向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驶去。
马车上经过一番闲聊,得知这妇人与杜庄头同族,嫁的是庄子上一个小工头的儿子。
沈澜问起他们庄子上的农户每年收益如何。那杜娘子说道:“日子还过得去。自从上面派了专人来管庄子上的生意,这两年赚得比往年还多了些个。”
齐玉山故意问道:“以前庄子上的生意不都是老杜管着吗?新派来的是什么人?”
杜娘子提起这人就替她族叔生气:“听说是主家的一个娘家亲戚,姓曹,叫曹金宝,大老远从祖籍到都城里投奔的。主家夫人抹不开颜面,就把他们一家子都安排到了我们庄子上。”
杜娘子叹了口气,又说道:“他们家人从都城过来后,直接就在山坡上的庄园里住下了。那可是主人家的院子,他们算哪门子穷亲戚?竟也敢占着主人家的院子?”
“我族叔气不过,领着村子里的人去梅庄找那姓曹的闹过一次。可人家有主家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撑腰,把领头那几个人打了一顿,全部赶出了村子,连山林的地租都没退。我族叔也被打了,伤了条腿,到现在阴冷天还总犯腿疾,疼得下不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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