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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眼前无路四【一寸金】

见颦如不做声,允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眼神执着坚定地看着她,说:“儿臣知道,熙母妃您是个识大礼、明大义、真性情的奇女子,所以皇阿玛才如此看重与您。只是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一直压在儿臣心中,儿臣无处求证,心内惶恐,甚至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寝食难安,还望熙母妃能直言相告,令儿臣清醒明白,死也无憾!求您看在故去的皇阿玛面上,莫要欺瞒儿臣,儿臣感恩不尽!”说着,竟直直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那焦灼挣扎的眼神,泄露了他正纠缠在心中的疑惑,颦如抬手虚扶了一下,轻声说:“怡亲王请起。如我猜得不错,应当与大行皇帝殡天有关吧!”

“是啊!这个人啊,自从接了当今万岁传的旨意,让他督造子母炮,以防京畿有变,他兢兢业业做了,却开始镇日忧心忡忡了,如今大行皇帝殡天后,这人更是茶饭无心,焦头烂额,当今皇帝已经质问过他多次为何如此神不守舍、恍恍惚惚,是不是心中有些什么想法。你听听,这不明摆着生了疑惑吗?咱当今万岁这个性情,被他猜疑,那还了得啊!”子佩在旁边接口道。

“熙母妃,事到如今请允许儿臣直说吧。虽然我与四哥交情较深,在我心里,只是因为四哥能踏实替皇阿玛做事,为皇阿玛分忧。就连上次帐殿夜警之事子佩对我讲后,我跟四哥商量,四哥一片忠心意欲保护皇阿玛、担心皇阿玛会受到伤害,不顾皇阿玛猜疑要去上奏,我因见他正在为国做着诸多大事,权衡利弊后才替他出面。前日子佩将子母炮图给我,并说母妃的意思是让交给四哥,我们欠着母妃救命大恩,当然义不容辞按照您的吩咐交给了四哥,谁知后来没几日他对我说,皇阿玛密旨,要我替他督造二十门子母炮,我原以为是西藏边关要用,于是兢兢业业做了,正准备送去给十四弟,谁知四哥却是让我安置在京畿要道处,以防八哥他们有变故。如今皇阿玛殡天,外间风言风语,竟然都是说四哥是阴谋篡逆得来的皇位,我越是将这些事情细细去想,越是觉得可怕。那我岂不成了忤逆皇阿玛心意、协助四哥篡位的大逆不道之子?我实在不信四哥是这样阴险之人,也实在不愿相信自己参与了这些诡计。这些事一天得不到答案,我就一天无法面对四哥、面对我自己!皇阿玛临终前,您一向在他身边,必定知道真实情况。今日还望母妃垂怜,告诉儿臣真相!儿臣此生,死也瞑目了!”他一口气激动地说完,径自泣不成声。

这坦荡荡的赤子之心,这爽朗朗的豪迈情怀,可召天地,可鉴日月,比之那些自以为得志的筹划算计,更是让人心神畅快!颦如立刻正色道:“怡亲王不必自寻烦恼,如今这局面,千真万确是大行皇帝的真实意图,包括子母炮,包括帝位承继,绝对无半点阴谋!颦如虽一介弱女子,承蒙大行皇帝万般恩宠,且一向与当今皇帝并无交往,绝不会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说那种颠倒黑白的话,此言如有一句不实,愿遭天谴!”

“太好了!太好了!如此,我就可以大展身手,好好有一番大作为了!”允祥如释重负,仿佛将心上千斤的担子一下子卸去,开心得不得了,孩子般爽朗地笑了起来:“四哥……哦……当今万岁言到,皇阿玛生前多次提过,现如今吏治废弛,贪污腐败已然成风,但由于当日众多老臣及种种原因,他无法痛下狠手,一直引以为憾。如今他必将整顿吏治、清查亏空,设立会考府,实行耗羡归公和行养廉银制度,取缔陋规,惩治贪官污吏,与民休息,富国强民。我如今正奉旨,在全国上下大张旗鼓地清查钱粮,追补亏空。凡亏空钱粮官员一经揭发,立刻革职抄家,绝无宽恕!”

万没想到,如今这派去清查亏空的皇亲大员,竟会是怡亲王,真真是皇天开眼、庇佑曹家!颦如心中不由得惊喜万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装作无意间说道:“相信怡亲王必定不负众望,使得民心收拢、国泰民安!我外祖家江宁织造署,在大行皇帝生前南巡时多次接驾,花费巨大,当日大行皇帝在时,多次过问是否还清欠款,是否仍有任上亏空,现任职织造的表兄曹頫曾奏报全部还清。如今怡亲王亲自出马,必当仔细核查清楚才好!”

“姐姐您说哪里话来!莫说江宁织造署的亏空已经还清,即便仍有所欠缺,小妹及怡亲王变卖首饰家当,也必将代为还清,万不会使姐姐家人因此受累,请姐姐尽管放心!”子佩急忙说。

怡亲王允祥面有难色,却还是点头道:“熙母妃放心,此事儿臣必将处理妥当。只是,其他亲眷朋友,恕本王万难全都照应周全!”

颦如定定望着怡亲王那张刚毅的脸孔,仿佛觉得,那刺骨的寒风,又将凛冽地席卷江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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