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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澄目

舟仑缓缓睁开眼睛,头发尽白的少女缓缓走到自己面前,把手放在欢辞的额头上。

欢辞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弥漫于脚底的黑色雾气尽数消失。

夏语甜极度虚弱的娇躯直直倒向地面,舟仑赶紧将她扶住。

“她已经没事了……”

靠在舟仑身上的夏语甜勉强一笑,然后抬起手来去摸白发小女孩的脸颊……

手伸到一半,便再也没有力气了,冰冷而柔软的纤纤玉手落在舟仑的脸颊上。

少年移过脸颊,夏语甜的手无力垂落,失去所有力气的少女软软依偎在舟仑身上,苍白的脸颊掠过一抹极浅的红晕。

舟仑把白发少女放在一棵大树底下,然后问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什么甘愿牺牲自己来救我们?”

夏语甜道:“看来我和麦多爷爷说的话被你听见了呀,我不是说了我已经活不了几天了,用我这条烂命换你们鲜活的明天,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我很乐意。”

“我觉得这是笔赔本的买卖,就算所剩不多,你的明天,同样也是鲜活美好的。”

“我救你们可是有条件的,我希望……我希望在我死后,你可以帮助那群可怜的孩子抵达他们想去的地方。”

语气温柔的夏语甜扫了那群缺胳膊瘸腿的弃儿一眼,然后注目着舟仑。

“那群孩子想要抵达的地方?”舟仑看向一旁的弃儿们,“为什么是我?而且,我并不知道他们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啊。”

夏语甜拿出一颗糖,温柔如水的眼眸流淌于少年的双目之上。

“因为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和孩子们一样的干净澄澈的目光。”

不等回应,白发少女便把目光放在白发小女孩身上:“她的名字是?”

舟仑道:“她叫欢辞。”

“欢辞……这名字真好听。”夏语甜再度露出笑容,“我看得出来,你很关心她,往后,也请一定要照顾好她啊。”

舟仑重重点头。

夏语甜狂咳起来,鲜血从她身上的每一处裂缝里狂涌而出,她忍痛问道:“你们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舟仑满眼疑惑,刚想说“不”,一个瘸了腿的小男孩大喊出声,打断了他——

“语甜姐姐!”小瘸子满目担忧。

“语甜姐姐,你不能有事,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糖果城的,你不能有事……”男孩见到夏语甜口吐鲜血,忍不住嚎啕大哭。

“珈斯,别哭,姐姐没事儿……”夏语甜擦去小瘸子的眼泪,轻声抚慰。

“糖果城……”舟仑听到这三个字,眉头一皱,心里暗想:“这小瘸子口中的糖果城便是那群小屁孩想去的地方吧?”

被称做“珈斯”的小瘸子和阿帆是最早认识夏语甜的弃儿,对于那座建于远方的美丽新世界,珈斯始终深信不疑。

他相信夏语甜,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抵达那个糖果遍地的世界,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甜甜的糖果味儿,再没有那苦涩的绝望。

夏语甜仰头深深叹息。

她笑着戳了戳小瘸子的脸颊,“这里本该盛开笑容,而不该涂满沉重的忧伤。”

白了头发的少女笑道:“我平时最讨厌有人哭了,就算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千万不要用哭声来送我啊,珈斯。”

有风自遥遥南方而来,掐灭她的呼吸,珈斯悲痛不已,但见咽气的白发少女留有余温的脸颊,尚有不死的笑颜,他便竭力扼住眼泪,慢慢翘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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