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厚勇伏下身子,朝蒋利金大声喊道:
“蒋利金,钢管递给我!”
钢管有三米多长。悬挂在空中的蒋利金紧紧抓着手里的钢管,像一只躬着腰的抱着长枪的虾兵。他试着用力将钢管递给伍厚勇。因为稍稍用力,悬挂着的他就晃来晃去。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反而累得精疲力尽。
伍厚勇见状,叫蒋利金别动。他左手抓住屁股处的钢管,右手尽力往下伸去,上半身几乎贴着了斜挑的那根钢管。
伍厚勇的右手越钢管越来越近。二十公分,十五公分,十公分…手几乎触摸着钢管了!大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默默地为伍厚勇鼓劲打气加油!可是,他始终不能抓住钢管。
蒋利金抱住钢管,昂头看着伍厚勇。见伍厚勇几次都没有成功,他就急了,开始烦躁起来。
工友开始纷纷建议试用其他法子。甚至有人说打电话给公司,让公司想办法救人!立刻有人反对,说要是公司知道了,罚款少说两三万!
伍厚勇来不及理会他们。他又小心翼翼往前挪动了二十公分,收起悬着的双脚,再将双脚如蛇一般缠在斜挑的钢管。然后,左手抓紧钢管,侧弯着身子,右手伸下去,一把抓住了钢管,立马大叫道:
“别慌!钢管慢慢往上移!”
待上移的钢管足够长时,伍厚勇的右手迅速滑动,大喊一声放,瞬间抓紧钢管敏捷的来了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的坐好,马上将手中的钢管传进了楼层。两边的人先后将安全带的绳子递给了他,他又递给蒋利金,反手挂在自己安全带的腰带上。
这时候,伍厚勇抓住蒋利金的安全带绳子。两边的人心领神会,各自抓住一根系在蒋利金身上的绳子。蒋利金早将双手举起,做好准备。三人相互点了点头,然后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
“起!”
三人拼尽全力,终于把蒋利金拉了上来。大家欢呼雷动。
蒋利金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当天晚上请大家去一家高档餐厅吃大餐。饭后,又打车去蓬莱宫叫了几个妹子玩了个通宵。
蒋利金特别感激伍厚勇,不但隔三差五请伍厚勇吃饭,连称呼也改叫勇哥了,还处处唯其马首是瞻!不过,这种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崩盘了,后来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林贵文的几个工地上的带班头都是云南人,跟欧文年不是亲戚就是哥们。他不想让云南人一家独大,怕到时候难以驾驭。本来伍厚勇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奈何其心术不正,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他一直在几个工地上的工人队伍里寻找可用之材。
这不,蒋利金进了林贵文的法眼。蒋利金虽然来的时间不久,但他勤学苦干,短短的一年里,技术不输伍厚勇,更重要的是人品好,人缘也不差,还介绍来不少工人。
四川人多了,跟云南人因一些鸡毛蒜皮的矛盾冲突就多了起来,谁也不服谁!双方都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上去。身为云南人的负责人甚是头痛,他向林贵文建议四川人云南人各成立一个班组。林贵文求之不得,欣然同意了。但他又没有立马任蒋利金为四川班组的带班头,还是让原来的负责人兼任。
四川班组的带班头一直空着。伍厚勇的心里起了波澜。他清楚得很,能胜任四川班组带班头的只有两个人,他和蒋利金,别无他人。他想:
“蒋利金初来乍到,跟我比,论技术论经验,他差得老远!我认识林老板,快十年了,过去是铁哥们!他认识林老板才几天?要是林老板要重用他,为什么不直接任命呢?分明就是不他的能力不够不相信他嘛。这次,救蒋利金,我可是立了大功的!要不然,林老板他直接损失少说也得八十多万?蒋利金,要不是我救你,你命都没了。就算报恩,也应该把带班头一职让给我!到时候,我多给你记个工,单价多涨二三十!除了你,还有谁,与我争锋?带班头,非我莫属!不对啊,都这么久了,为啥子林老板不直接宣布我当这个带班头呢?莫非买他几个废扣件的事,他还记恨在心?乱七八糟的事放在一边,先搞定蒋利金,让他自己退出来!”
伍厚勇想到这里,当天晚上就请蒋利金去酒店吃饭。席上,他特别殷勤,替蒋利金又是斟酒又是夹菜,说:
“利金兄弟,我们都是老乡,相认是我们俩的缘分。我伍某人,对朋友,那是掏心掏肺的!为了朋友,我真的敢两肋插刀!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也清楚。别的不说,就拿你掉在空中这事,那么多人,哪个不是往后缩?我就不一样,为了朋友,我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来,喝酒!”
说实话,蒋利金对伍厚勇救他,感激涕零,没齿不忘。不过,他每次跟伍厚勇出去吃饭喝酒,伍厚勇总爱拿救他的事在他耳边唠叨半天。次数多了,真的受不了!但他又不得不听,还要说不少感激之类的话。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伍厚勇越来越不顺眼,逐渐跟伍厚勇拉开距离。
“利金兄弟,你说,班组都分了,欧文年那小舅子还是抓住权力不放手,天天在我们四川人面前指手画脚!难道我们四川比他们云南差,二三十人里挑不出一个管事的?太欺负人了!我看你行!到时候我伍某人给你扎起!”伍厚勇故意装着醉醺醺的样子,试探道。
蒋利金心里跟明镜似的。伍厚勇下班邀请他时,他就知道了伍厚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将计就计,装作糊涂道:
“勇哥,我初来乍到,要技术没技术,要经验没经验,就是林老板让我干,我也没这个能力,是吧!你呢,吃的盐比我吃的饭多,走的桥比我走的路多,我才干第一个工地,摸了几个扣件几根钢管,我还是知道我有几斤几两的!怎么能跟你比?怎么敢跟你抢带班头的位子?放心,到时候我第一个支持你!”
伍厚勇听了心花怒放,又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他的脸越来越红了,像三月盛开的桃花。
甲方工期催得紧。工人们中午晚上连续加班七八天了,天天都是十二三个小时。大家精疲力尽,怨声载道。
刚刚吃了晚饭,工人们仍然无精打采,或坐或蹲或站议论纷纷。
“公司跟林老板,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中午晚上天天加班!我太累了!今天晚上,我不去了!”
“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猪狗不如,就是一头来自农村光干活不吃草老黄牛!”
“我也不去。腰酸背疼,实在受不了!”
…
抱怨的人大多数是四川人。
这时候,小舅子又急匆匆赶来催促赶紧上班。本来他兼任四川班组的带班头,四川人的意见大得很。再加上连续高强度的超时工作,四川人包括蒋利金伍厚勇没一个人鸟他。他叫张三,张三说头痛。叫李四,李四说闪了腰。工人们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跟借口推辞。他见不去加班的大部分是四川人,就撂了一句狠话:
“凡是今天晚上没去加班的,明天都不用上班了,卷铺盖走人!”
说完,扬头而去。
四川人针尖对麦芒,硬气得很。纷纷起身收拾起工具安全带直接宿舍走去。带头的就是蒋利金。伍厚勇左右观望却站着不动。他正盘算,是走好还是留下来去加班好,犹豫了许久。等最后一人走了一段的距离,他才跟慢慢地跟了上去。
第二天到了上班时间,伍厚勇跟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去上班。他见工友们都躺在床上,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就故意地问:
“今天休息不用上班吗?一个个的在床上稳起!”
工友们不做声,有的还扯过被子蒙住头装睡起来。伍厚勇讨了个没趣,也不计较,又问了一遍。蒋利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睡眼朦胧的说:
“小舅子不是说了吗,昨天晚上没去加班的,今天卷铺盖走人!你是加班了,还是耳朵聋了没听见?”
伍厚勇尴尬地笑了笑,放下工具,还是穿着工作服无奈地坐在床边,有心无意地玩着手机。
小舅子上班见四川班组一个人都没有来,急了,第一个给蒋利金打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躺在床上的蒋利金一看,是小舅子,没接也没挂。铃声一直响着。伍厚勇焦急地望着蒋利金,心想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这时候,伍厚勇的手机响了。他立马抓过来,一瞧,接了。小舅子在电话里说:
“伍厚勇,几点钟了?还不来上班?你喊一声,叫兄弟们全部赶过来上班!快点!”
“兄弟们,我传下话。带班头让大家去上班!”伍厚勇扯着鸭公似的破嗓子叫道。工人们充耳不问,置之不理。他又道,“带班头,我无能为力,喊不动。你只好自己跑一趟了!”
“你把电话给蒋利金,让他接电话!”小舅子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喊道。伍厚勇赶紧把手机递了过去。
蒋利金故意装着刚睡醒的样子,懒洋洋的说:
“带班头,说,什么事?”
“蒋师傅,你跟兄弟们说,我收回昨天晚上说的话,叫兄弟们赶快过来上班!林老板刚才说了,前几天加班的,三小时算半天!把这几天忙完,林老板过来慰劳大家,请兄弟们吃大餐!”小舅子更急了,语气缓和了许多。
工人们听得清清楚楚,仍然躺着一动不动。
蒋利金将小舅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一骨碌翻身起床,大叫道:
“起来了,兄弟们,上班了!吃大餐了!”
工人们争先恐后起了床,快速穿戴整齐,一路小跑跟着蒋利金去了工地。走在后面的伍厚勇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伍厚勇信心十足认为非他莫属的四川班组带班头一职,结果是蒋利金收入囊中。是林贵文请工人们吃大餐时在席上当众宣布的。当时,伍厚勇像蔫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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