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下往上挨个坟头扒拉墓碑看名字, 找到山顶才找到姚家的墓碑。
一家七口整整齐齐地埋在了一起。
惊风双手合十作揖,“诸位, 我无意打扰你们的安宁,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不要来找我。”
惊风指向庭渊。
庭渊“”
赤风和飓风也都效仿惊风朝着坟头作揖。
“先挖哪个”惊风问庭渊。
庭渊道“先挖姚家姑娘的吧。”
赤风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找准了位置开始挖。
庭渊和伯景郁站在一旁等着。
挖坟这种事他们都是头一回干,别看平日里一个两个的都很能打,这挖起坟来,一个个的都没劲了。
伯景郁问庭渊, “你好像对这些毫不避讳。”
庭渊道“人固有一死,有什么好避讳的。”
伯景郁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寻常人应该不会希望自己死后坟墓被人挖吧。”
这倒也不怪伯景郁会有这样的想法, 开棺验尸在死者为人的古代确实有悖人伦。
与他们相比较, 庭渊确实没有那么避讳死人, 刑警和法医本就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职业。
寻常人一辈子也遇不到几具尸体, 法医和一线的刑警常年与死人打交道, 若是他们要避讳这个,那就干脆别做刑警别做法医。
他宽慰伯景郁“这也是为了查案不得已而为之,放宽心, 将这个案子查清, 也是在为他们讨回公道, 不会让他们一家七口白死。”
这些事情只能劝说他们看开一些。
相比刑警,法医验尸需要解剖, 那对他们来说肯定也是无法接受的。
大约过了一刻,飓风三人将棺木整体挖出,朝他们招手。
庭渊与伯景郁走过去。
三人已经挖出了半人高的坑,棺木整体清晰可见。
下葬半年时间, 棺木还未腐朽。
庭渊道“开棺吧。”
几人都有点不太敢,这谁知道棺材打开他们要看到什么。
杏儿看他们一个两个犹犹豫豫的,主动跳入坑中,“我来。”
她拿过铲子,绕着棺材边缘用铲子划了一圈,将封棺的胶破坏,随后用力撬了棺材盖子。
榫卯结构的棺材,单凭她一个人想要翘起棺材并不容易。
和杏儿比起来,他们三个人此时在旁人眼里可差远了。
飓风三人只好帮忙,四人合力才将棺材盖子撬起。
腐臭味扑面而来,当他们闻到味道时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便是胆大毫不惧怕的杏儿,也被这味道给恶心到了。
她一用力便将棺材盖子掀翻。
其余三人已经从坑里上去了。
平安伸手将杏儿从坑里拉上来。
味道彻底散开,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
臭味直冲天灵盖。
惊风与赤风蹲到一边的草丛里呕吐不止,飓风比他们好一些,但也没好多少。
庭渊取出帕子捂住口鼻,对比其余人有多远跑多远,此时他格外与众不同。
伯景郁看他往坑里走去,伸手想要去拉他,可这直冲天灵盖的味道实在超乎他的承受范围。
庭渊跳入坑中,伯景郁眼睛都睁大了。
惊风“”
“呕”
看到这一幕他吐得更厉害了。
死人并不可怕,可这种死了大半年的是真的很可怕。
谁知道烂成什么样。
杏儿见庭渊跳进了坑里,便是再难闻的气味,她也走近了几步,站在坑边陪着庭渊。
伯景郁强压呕吐的冲动,来到坑边,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一开口他也要吐。
庭渊举着灯笼,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具尸体,可能是家里被火烧时她的尸体已经被封入棺材,火烧并未将棺材烧毁,也就没将她的尸体毁坏。
死了半年的时间,这口棺材内密封性比较好,加上土壤湿度较大,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密封效果,尸体整体腐烂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局部尸蜡化,细节得以保存下来。
在尸体脖颈处有两道绳印,一道是被人从后勒住造成的,有人替她整理过仪容,即便是将她的舌头塞回了嘴里,嘴巴依旧微张,脖子上的绳印在颈部绕了一圈并无断裂,也符合勒死者的特征。而另一道绳印从舌骨下方向耳后消失,比起勒痕要浅许多。
很明显这是先被人勒死,而后再被人伪装成上吊自杀。
而他的猜测也得到了印证,姚家姑娘不是自杀,而是被灭口。
他想将棺材盖子盖上,可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不足以盖上盖子的。
伯景郁跳进坑中,与他一起将棺材盖子盖好。
接着伯景郁将他推出坑外,他刚想转身拉伯景郁,就见他自己已经从坑里出来了。
“那么大的臭味,你怎么忍得住的”
“忍不住也得忍,你们又不懂得看尸体上面的特征。”
果然,盖住散发尸臭的源头,不一会儿空气里的尸臭味就没那么明显了。
再看呼延南音,已经站到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了。
平安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小时候家里闹灾,死了很多人,自己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虽然那时候很小,可这种味道闻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庭渊平日里看着病怏怏的,反倒是最淡定的一个。
缓过劲来伯景郁问他,“你可曾看出什么”
庭渊道“她是被人勒死的,是他杀,不是自杀。”
伯景郁让惊风几人将坟给人填回去。
他们几人往山下走,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呼延南音此时对杏儿彻底地刮目相看,“杏儿姑娘,你也太厉害了。”
杏儿想到他当时躲得比谁都快,“这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开了个棺,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些大男人还怕这个。”
呼延南音被噎住“”
开棺也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还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开棺又不是开门,那里头可是一具死尸。
“你家公子平日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就一点不怕他也是富家公子,怎么就会验尸呢”
这是完全不符合他的认知常理的事情。
庭渊看着最多十七八岁,面对尸体却像是看过千百遍一样老成,所有人都有明显的不适感,只有他没有。
那夜在自己的客栈里,西州叛军自杀时庭渊身体明显不适,难道是自己猜错了真的是单纯的身体不适吗
呼延南音的视线落在前面和伯景郁并肩走在一起的庭渊身上,庭渊说挖坟伯景郁就全力支持他挖坟。
伯景郁道“若姚家姑娘不是自杀,那她留下的遗书指认闻人政便算不得数。”
庭渊点头“是的,她的遗书应该是伪造的。”
“那就奇怪了,难道她的家人认不出她的字迹吗”
庭渊猜测“或许是有人仿照她的字迹写下遗书,以至于她的家人也分辨不出来她的字迹,姑娘家的字迹大多娟秀,若不是具有极强的个人特色,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倒是衙门验尸说她是上吊自杀,只怕其中有鬼。”
寻常人分辨不出来上吊和勒死倒也正常,可尸检的仵作怎么可能分不出来呢
她的家人被林玉郎杀死后放火焚烧,仵作却说是烧死的。
莫说是有经验的仵作,便是没什么经验的仵作,要判断一个人是否是被火烧死的也不难,这是验尸的基本功。
最好区分的便是被火烧死的人皮肤会有生活反应,焚尸则不会有生活反应。烧死者口鼻内会有大量烟灰粉尘炭末,焚尸不会呼吸这些东西只会留在口鼻外围而不会进入里面。
伯景郁对西州的官场已经失望了,他道“或许整个县衙的人都有问题,也有可能是验尸的人被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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