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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说到,睡梦王八拳的力量赋予了我莫大的自信,梦想做一个更大的英雄,却被众羊嘲讽无能。在听了小飞机与我同有英雄梦的表态之后,我决定开始追梦。可是不料,不久之后的异界之旅让我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物……请看:

《狱外世界狱中羊》

熹微晨光的白,砸碎深黑繁星的海。几点涟漪绽开,星儿缓缓撤出舞台。我乏力地倚在松软的草垛上,透过吐白的死掉的木窗儿看,最后聊以慰藉地向星河祈求着阴阳离子光球能再来一次妙不可言的旋转,以及身陷囹圄的我能再多保一根毛儿。可恶的灰太狼,他、他竟用阴离子球把羊村打扫得遍地尘埃;可更可笑的是,镇村之宝阳离子光球和阴离子光球碰在了一起,我们虽幸免于立刻变成烤全羊,却统统被送到地底世界,还一直享受着各个锅里泡温泉的贵宾级待遇了。聪明绝顶的灰太狼果然自作孽地放出了恶魔黑大帅,惹得我们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请”进这房间,休说和另一只名叫“潇洒”的蛋一起去找光明道具,连保住脖子上的冤大头都成了天大的问题了。

四周爬满灯火的橘红色,不论是守卫还是囚犯都紧紧地扯着死气沉沉的空气,一言不发。沸羊羊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坐在地上沉思的喜羊羊;边上的班长扶着年老体衰的村长,帮助他往墙边摸索着坐下;潇洒哥缩成墙角的一枚小点,背对着所有羊,在地上郁闷地画着圈圈,用以诅咒可怕的随时到来的逼供;而美羊羊的用心却很不一样,捏着手里的一粒小小的种子,似乎是什么宝物般的,偷偷掖着。微笑而温润的火光在我脸上流动着,让我也满不在乎地从身边的草垛里抓出一大把青草,一口气地吞了。我只是觉得,美羊羊在昨天早上找到一粒心爱的种子,本来就正常极了。

因为昨天早上,我们早就重获了自由,继续寻找能够击败黑大帅的光明道具。一路上的景色依旧怡人,乃至明知危险就在身边的其他羊也时有驻足观赏的时候,更不用说美羊羊会有多么想去种植那些花草了。可是不料,只是等到日渐西斜,我们就又落入了灰太狼的爪底下,任他和黑大帅玩弄了。

古古怪界真是太奇妙啦,完全就是在任何一个来此行一遭的游客的想象能力之外的。这里的草能比羊还高大饱满,这里的青蛙能比狼更健硕有力。因此,这里的一切逻辑都一反青青草原的规律,乃至令我心生一种满头大汗的不知所措和恐慌。由于众生灵的尺寸是足够巨大的,而统治者又是一颗黑心的皮蛋,我们完全不可能预测下一小时、下一刻钟、下一分钟乃至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令我们大开眼界的事——抑或是大跌眼镜的事。比如说如今这荒唐的日子里,前一阵子还在好好走路,后一瞬间就被恶狼五花大绑了。

我焦躁与郁闷地站起身来,挤过小眼睛看外边是不是有谁过来,打算把我抓走吃掉——唉,这里太危险了,逼着我都养成了这种习惯。自从进入古古怪界以来,我就像一颗小毛球一样滚到这、滚到那,不时地以监狱为落脚点。正是这样被当作这个世界的公敌,我以“狱中羊”之名,“名正言顺”地进过蜜蜂的锅、灰太狼的锅,以及不明所以地进过更多千奇百怪的锅。各式各样的仇敌把我害怕的哭喊当作笑剧欣赏,也时常把我的肌肤与毛发当作玩具摆弄。可我甚至没空儿怜然地宽慰自己,因为我眼里的一切——这监狱里的朋友们也很可怜。

逃出去!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掠过脑海,在死水上拂起一道波痕。我们离击败黑大帅还有好远的距离,坐以待毙不是任何一个可供选择的办法。更何况,若是煮羊,我被放在说到,我们进入古古怪界被抓后,越狱失败。除我在喜羊羊的帮助下越过边界之

外,我的朋友们无一幸免,全被抓回。在自由与朋友产生不可兼得的矛盾之时,我毅

然冲回朋友身边,实践自己“一个打十个”的壮志,最终倒在了敌人密密的长矛之下。

从此,我的行径把我的懦弱本性暴露无遗,让我不禁心寒地仰望起星河来……请看:

《对不起,星星》

天尖啸着扯开了衣襟,露出茫然的太阳,倒进了滥漫高山的白光里。缩在盒子腹中的

我赶忙眯着眼,凑到喜羊羊身边,勉强相信了自己暂时的安全处境。在这些黑色童话

般的日子里,我愈加坚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并非谎言欺骗真心。正由此而

发,一旦无依无靠,我便觉得保全自己已经不切实际:那是一种冷冷的幽默、一排尖

尖的狼牙,仅此而已。

现在我可终于明白。我没醒,一定还没醒;或者说被蜜蜂捅倒后就再也没醒过

了。“死”这事儿本来就不在我考虑;然而摔昏了头,那可真不容置疑。因为只有在梦

里,光明道具才会落入坏人手里,满嘴喷着魔水,把天上的星星都涂成黑色;也只有

在幻境之中,原本竭尽全力逃回青青草原的所有苟活者才会又毅然决然地折回古古怪

界,四处逃亡避难,去拯救那儿可怜兮兮的几尺依旧干净的土地。比梦还难以置信的

事儿亦是发生了的—美羊羊和红太狼被墨水变异,而黑大帅的法力又尽数转移,剩

下灰太狼冷酷地站起。古古怪界的江山已不再如昔,无奈两个被控制了意识的“臣

子”辛勤不息。好容易净化了黑大帅和灰太狼,一粒功力大补丸又让灰太狼无可匹敌。

“再让他放一会儿吧,把大家都净化了。”喜羊羊听着外边灰太狼怒不可遇的啤叫声破

落了音律,已经确认光线的本来属性。脸上的笑覆上几片翻落下来的新叶,似与自然

合一。看着他的神情,就可以大胆地判断胜利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毋庸置疑。

这确实致密如无缝天衣。待到光线释放完毕,潇洒超人和恢复正常的动物们就相继了

却恩仇,把灰太狼逼得连同妻子一起瞬移回了狼堡屋顶;而我们这些羊则只好迟钝些

许,接过黑大帅号称“能化险为夷”的锦囊,借灰太狼的火箭重出地底,降在了羊村的

草坪。

回家了罢。风拂过的草地波澜涌动,云拭过的太阳光彩耀目。然而一切又并不再是家

里模样了:灰太狼法力犹存,乃至空气中一行行地绷着电流的暗影,似乎时刻如洪水

猛兽地冲杀出来,要把我们全部吞进肚里—而家里不曾有这一些。不出所料啊,我

们一开始修筑防御工事,铁门就像两块没连上的木板,轰然振翅,纷飞两侧,镇下两

枚深坑。村口外边走进来一个淡然的、冷漠的影子,嗜血的唇微微颤动。只迅速地相

继,抬着的头凸显出两颗冒火的眼珠子,简直还未出手,就事先烤好肥羊,准备大吃

特吃,化为恶魔之一。

我突兀而呆滞地站在了这可怕的猎手前边,茫然的脸上似乎有一种未能意识到发生了

什么事的尴尬与错愕。小小的眼睛撑得老大,盯着地上的一支小树权;它沉默地躺在

浮动起来的沙土中央,似乎与我一样不知所措。

“村长,黑大帅给的锦囊!”喜羊羊的声音从身后果断地冲上前来。

我仿佛突然见了青草蛋糕,也见了弥天而至的磅礴阳光了。伸脚踢起了那支小树权,

我凌空抓住这“武器”,把它直接顶在了灰太狼的鼻子下边。“我们有黑大帅给的超级锦

囊!”我庄重、兴奋地宣布着,两眼直盯着自以为是的灰太狼,像看着个刚好得意的懦

夫,“你完蛋啦!”

然而我的身体突然轻了起来,像空气一样浮在了半空中,继而一阵一阵的电流麻酥酥

地流过我的身体。这准是与煮羊的火候一样意味的,让我既不太难受,又不甚自然,

刚刚让我有点儿头晕。昏昏沉沉的我隐隐约约听到了朋友们惊讶的喊叫声,突然明白

那锦囊原来只是黑大帅的恶作剧。我的身体与大脑一齐沉闷地轰响一声—灰太狼大

致是说了句什么威胁的话语,就把我摔回了地上。

此后,我只是随着大家和灰太狼闹了一场,终于又去狼堡做客了,只有喜羊羊和美羊

羊幸免。这两位朋友最终利用村长发明的能量转移机,借红太狼的嫉妒之心把灰太狼

的力量分散到了各种动物身上,一次耗尽,最终击溃了灰太狼妄图倚仗法力称霸草原

的计划。

回到羊村,朋友们开始重修铁门。而我却自顾自空洞地睡了,无依无靠地睡了。阳光

从灌木上斜切下的一溜凉荫仍一样长,然而我能感受到的温度冷了;吊床在两树间竖

托起的其腹距离仍一样高,然而我能体会出的高度矮了。只待到铁门修补完毕,赶到

餐桌前,除了最直接的美食,这里空无一物;惊望向窗外,夕阳褪色的边缘上,原本

没有星辰的地方也有几粒小星星闪起来了。

难道……是祖先?他们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我突然地激动起来,似乎是等来了一生仅有一度的大节日。身体也由衷地欢腾起来,

用横扫全桌美食来表达自己的庆贺。今晚,我能和大英雄、和妈妈对话,可决不能错

失良机了。我走在路上想着,说着话时想着,今晚要领会大英雄的意思了;我抱看枕

头猜着,躺在床上猜着,今晚妈妈会给我什么暗示。不敢睡地、精神焕发地,我把眼

睛交给了墙上的挂钟——原本吓坏了我的挂钟,现在又帮我拍着晃荡向澄澈午夜的时

间,没有任何干扰,也没有任何负重了。

一向嗜睡的我显然觉得午夜太远、太神秘了,只是朦胧着眼,恍恍愧愧地把疲意的身

子拉了起来,往渐渐被黑夜吞噬的村庄凝望着。灯雾一圈圈地淡下去,只剩下青草地

下浮起来的水汽的味道从各处围拢过来—而味道是说不清的,既不是热烈与兴奋

的,也不是凄冷与衷伤的;只有细细地闻,才明白似乎是以前走进地底下的那一部

分,暗地里往羊村上边赶来了。我翻下了床,走到桌前,倚着椅背,仿佛看见一个肉

嘟嘟的身影趴在窗边,仰头用水员灵的眼睛往窄窄的星河望着—我依旧如初至羊村

的我一样,如在那个温柔的夜里一样,欣慰地看着外边的美妙—是呀,这里是羊

村,不论是否沉睡或者长眠,在地上地下、天上天下的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终归永远

有羊的。我永远不会只是一个的。

月移当空,夜幕丛丛;钟声忽晌,星影跃动。我渐渐眯着的眼把我的意识拉进混浊之

中,微小的肝声从四面八方偷愉侵入。全村的羊已经只剩最不可能没睡着的一只羊打

破了常规,坐在他自己的零食仓库。本已睡着的门细小地吱叫看,放纵外边的光扑面

冲进小屋,斜成一方小图。然而主人已经挥舞着双臂,冲向星下的原野,惊得宿鸟扑

棱飞出,痴而愤怒地看着一个居然还不睡觉的调皮鬼,无事惹得好梦成空。

我微弱喘着气,仰头望着比往常看起来更庞大的星河。那是承载了我全部希望和梦想

的地方,从来不掉眼泪。它以我生命的一部分—不,一整个生命—的高度主宰着

我,激励着我。我的所有奋斗与求索,我的一切爱意与情结,都是它画在我身上的斑

纹,有着不厌其烦的细致。他统治着喜羊羊的饼干盒盖,它统治着妈妈的相框,它统

治着三剑客握在一起的手—我对它,除了无可救药地仰望,别无选择—无论它怎

么对待我。

星儿开始微微地闪烁。我便倚了树,冥冥地听着风儿从远远的天际下沉,越过数以千

万计的青草,推开一道一道的波痕,轻轻地撞上我的鼓膜。

“小懒,你让我们有点失望啊。”微微的声音静静的,但依旧清晰可辨,“你还没成为小

英雄啊。”

“你说什么啊?!”我听到这话心中一紧,而且听起声音来与记忆中的妈妈有几分相似

与不同,则更加迷惑了。大概……这是另一位祖先吧?或许是大英雄?—只是妈妈没

有来了。

“在古古怪界,是谁拖了后腿,让大家被抓了呢?”那个声音温和地问我。

“这……是我。”我意识到自己被揭了短处,尴尬地碰了碰食指。

“那是谁觉得自己顶飞了十只蜜蜂,却闹了笑话呢?”那声音依旧平淡,好像一点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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