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前发生了什么?
林阔和寒寻刚离开,柳四娘一边流泪一边帮彭武温柔地整理了下衣衫,片刻后,她已开始接受她的彭郎离去的事实。不过她见云江月这个只不过才与彭武相见不过两面的江湖人竟也十分伤心,有些诧异,便缓缓问道。
“这位姑娘,为何彭郎离世,你也如此伤心?莫非你们以前就认识?”
“我在很小的时候,阿叔就在我身边照顾我,我算他的半个女儿吧,虽非亲生,却待我如师如父,不承想,故人突然重逢却是死别。”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如果你不嫌弃我出身粗陋乡野,不妨把我当作你的叔娘吧,虽然我俩没成婚,但这辈子我想早就已经认了……”
“好,叔娘。你叫我阿月吧。”
柳四娘突然擦了擦眼泪,笑了一下,拉着云江月的手。
“你生的这么好看,我想你阿爹阿娘也一定好看……”
“他们都在我十岁大的时候离世了。后来我一人流落江湖,乞讨要饭了半年,后来被一个姑姑收养长大的。”
“哎,竟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想听听我和你阿叔的故事吗?”
“嗯,我想听…”
就这样守在彭武的尸身旁,柳四娘开始和云江月温柔地讲起他们的故事,她手里一直拿着那支金簪。
“大概是两年前,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坐了一艘船来到千石县,却不料途中被一群劫财杀人的水匪给迷晕后丢下了船,他就顺着水流在河里漂了好几天,我那天下午去洗衣服发现了他……他一身钱财都被抢了,又在水里刮了一身的伤,我便把他藏到了我家村外竹林的茅草屋里,给他去抓了药,照顾了他好几天,他才醒过来,后来我经常偷偷给他送米送菜……后来他好了,他要去码头做工,说要还我给他看病的钱,我不要他的钱,他便会隔三差五的给我买布料买点心,还会去豆腐坊照顾我的生意…他知道我婆母待我不好…也知道有人起了闲话,可是后来他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都托人给我带些银子…”
“我阿叔他一直人很好的,阿叔他年轻那会,可是领兵的将军,虽经常练兵皮肤黑了点,但长得也是英俊神武,有不少高门的妙龄女子想与其结亲,但他却一直孤身一身,除了平时喜欢看兵书研究排兵布阵,便是爱找我阿爹来下个棋,有时旁人劝他成婚,他只说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怕给不了人家安稳日子,便再也没有成婚…”
“是啊,他人那么好,我应该一早就答应跟他走的…你看现在这个世道…有权有势的人便可以高高在上视百姓为偷生蝼蚁,杀了人也可以让无辜之人去顶罪,有情有义忠正良善之辈却要百般磨难忍辱偷生……你阿叔他是个多么好的人,可这些年却要如此艰难的辗转各地,只想为那些蒙冤之人孤身奋战的去讨公道,可他本是那驰骋千里领兵数万的将军啊……”
云江月听着柳四娘温柔平静的在为她的阿叔诉着这些年四处流落的孤独委屈。云江月知道这柳四娘是懂阿叔的,她虽是个努力劳作的乡野女子,却有着通透明理的心肠。只在这片温柔平静间,云江月突然听到身体被狠狠刺入身体的声音。
云江月急忙转头,却看到了柳四娘嘴角流着血,依然笑着看着死去的彭武,而那根金簪正狠狠地在胸口插着。
看着她即将倒去,云江月惊慌失措地急忙上前扶住她。她作为江湖高级杀手,却没有从她平静温柔的话语间觉察到她要自杀的情绪,她感觉自己真是被悲伤蒙蔽了警觉。她看着金簪已被插入了心脏,正往外流着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那身素衣。
云江月轻轻扶着她,想帮她按着胸口,想尝试用内力帮她逼出那根金簪,想去救她,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虽然她知道如此伤势,大罗神仙也难救,但此刻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努力的故作冷静,小声用沾满血的手安慰着柳四娘。
“四娘,你不可以这样,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武功很高的,我一定可以救你,你不会死的,你放心……”
“阿月,不必了…我是个早已心死之人,心如槁木,何必再救……”
“不,不,我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为什么都是这样,阿爹是,阿娘是,阿叔是…为什么要承受完生离便又要我去面对死别……”
云江月又看到一个刚刚有些重逢却又这样即将死在她面前的人,而她却什么都救不了,瞬间感觉内力紊乱,神智也有些疯狂了。她慢慢开始出现了幻觉,她仿佛看到柳四娘的衣衫变得越来越红,就像被泡在血里一样,她又好像看到柳四娘渐渐变得惨白干枯直到和阿叔一样成为白骨……
瞬间她喊出了那声林阔寒寻他们不久后听到的痛苦喊声,“四娘——”
林阔和寒寻突然听到云江月的声音,感觉情形有些不对,急忙返身赶了回去,当他们赶到之时,却看到柳四娘胸口正牢牢地插着那支金簪,胸前的素衣也被染红了一大块。
林阔急忙扶起正在努力慢慢躺到彭武尸体旁边的柳四娘,只见她嘴角流着血,却依然笑着温柔看着还能陪自己最后一程的云江月,缓缓说道。
“你阿叔他对我最好,他都不在了,我自然也不想活了,等我死了,请一定把我和他葬在一起,以后他去哪里,我便跟他去那里…彭郎,黄泉的路你先走慢些,等等四娘…”
柳四娘笑着趴在彭武还未融化的尸体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林阔看到一旁的云江月只是有些冷静地看了一眼倒在自己旁边的两具尸体,些许绝望悲伤地闭了闭眼睛,缓缓流下了两行泪,她只叹了口气,只安静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地的尸体,没有再哭,也没有说话。
林阔有些觉察到云江月突然安静下来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又想着天也快亮了,现在留云江月一个人在这里,他也不放心,便示意寒寻去街上花银子找几个人帮忙来办这些事吧,寒寻随后便离开了。
此刻这片寂静的山林里除了暗黑的夜色和偶尔掠过的几声鸟鸣,便是云江月林阔和那一地的尸体了。
大概是两个时辰快到了,林阔和云江月都开始闻到一股血肉被溶解的味道。云江月她曾经亲手杀了很多人,她以为自己早已对死人和尸体浑然不在意,却还是在看到彭武尸体开始慢慢融化的那一瞬间感到有些崩溃。这一刻,她知道对方已经离世,早就不活在这世上了,可她却总是还想努力去抓住点什么,即使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
“阿叔,不要走……”
云江月突然有些精神失控般的走向彭武和柳四娘的尸体,试图想去拉回那已在溶解的尸体,林阔看到柳四娘的尸体也在溶解,便知碰到这腐蚀的血肉液体会导致中毒,突然一把拉回了云江月,将其抱住,任其额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他很温柔地挡住了云江月,自己则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尸体慢慢退成了白骨。
“阿月,没事了,都结束了……”
林阔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附在她耳边轻轻讲道。突然发现她变得比刚才安静了,林阔发现她竟已昏睡了过去。
“阿月,好好睡上一觉吧,你太累了,或许此刻对你才是最好的……”
林阔将其轻轻靠在了一棵树身上,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轻轻给她盖上,而自己就这样靠着坐在她身边,尽量给她挡些风当个依靠。
很快天也便亮了,林阔和寒寻带着一些人去附近按照彭将军的嘱托要求找了个极好的地势,又细心将彭武和柳四娘已化作白骨的尸骨和那枚金簪放入了棺椁,封了棺,入了土,立了碑,碑前摆满了果品和香烛,还有一壶酒。
云江月不知不觉已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身上盖着林阔的披风,便大概回想起了昨晚发生一系列的事。她拿起披风,拿起自己的那两把短刀朝着远处的林阔走去。
“这是公子的披风,还给你吧……”
“阿月,你先穿着吧,这里风大。彭将军和柳四娘我已经安葬好了,这里很清净甚少有人来,想来不会打扰他们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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