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说是被任家三少爷气得吗？”
“气？你看他何时操心过家里的事情。”
“大夫说，没有两年好活了呢。”
“哎，真是抓鹰的反倒被鹰啄了眼睛……”
一时之间，苏家下人们议论纷纷，苏老太太彻底寒了心，竟然任由她们说去，不管不问。
还是苏大太太冷静理智，罚了几个长舌头往外传的，才算压制了下来。
这脏病就算是绝症了不过是拖着不死，人却十分受罪，苏老太太长叹一声道：“听说这病不治的话拖个一年半载，治疗的话能拖两三年不足为奇，锦绣婚事开了春就能办了，也好，省得守孝三年，耽误了。锦华的婚事却有些难办。”
苏老太太说的难办，不是指大人面子上的难办，她是真心疼爱孙女们的：“任三少爷孤身一人来退婚，摆明以后不会喜欢锦华了，这就是个火坑，不推她进去，如何交代？推她进去，于心不忍啊。”
说着苏老太太竟然老泪纵横，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吓得苏大太太和苏三太太都不知所措。
苏三太太忍不住，也跟着哭起来。
“哎，我竟忘了，你是锦华的生母，自然比我更担忧。”苏老太太强自忍住，劝她们先回去。
苏大太太便扶着苏三太太回去休息。
她们走后，苏老太太捶胸顿足，恨得不行：“这老不羞，连累锦华不说，还要连累苏家满门啊。”
一旁伺候的嬷嬷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苏老太太表面上是哭锦华小姐，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苏老太爷要是没了，苏家开国公的世袭爵位，从此以后就都没了。
苏家要从官宦之家变为庶民了。
她反正也没有几年好活了，想到儿子孙子，以后就要任人践踏欺负了，焉能不哭？
“我早知道会有今日，还想着把孩子们的婚事都安排妥当了，我也好闭眼。”苏老太太又哭：“这老不死的东西啊，你忍几年会憋死了吗？非要这时候折腾啊。”
苏家还有两个女儿没嫁人，一个儿子没娶妻呢。
少了这个爵位，娶得怕只能是寒门小户的姑娘了。
苏老太太哭声震天，惊吓了整个苏府。
穆家派人送了药材以示慰问，胡家也有人来探望，严家自然不甘于后。
可这些有什么用？
以后怕是严家也要踩到苏家头上来了。
“严家大少爷有了骨肉，若是儿子，严家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苏老太太分析：“你没瞧见他们家的大手笔？”
老嬷嬷点点头。
严家发财都在明处，吃亏却在暗处，旁的人只看到他们发财，哪里知道他们吃亏折本？
当然，穆春除外。
苏老太太对严家的印象，还停留在慕容氏奢华无比的生辰宴会，以及施粥时灾民们对严家“宅心仁厚，富可连城”的评价。
“胡家一代两进士，虽说都不是什么大官，却也循序渐进，厚积薄发。”苏老太太想到这里又哭。
江山代有人才出，可惜都不是苏家。
“至于穆家。”苏老太太却是叹气：“穆老太爷年纪大了，再有几年一退，怕是穆家也跟苏家一样喽。像这种靠诗书传家的，只要一代出不来两个进士，那基本就青黄不接，完蛋了。”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一直好呢。
老嬷嬷看了一眼苏老太太，半响才问道：“那咱们家……”
“哎。”苏老太太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半世富贵，我虽不甘心，却又有什么办法？老大不成器，老三更是只会营营苟且做生意，至于……”
她想到最小的儿子苏阳，一时无话。
最后终于有些生气：“怪只怪……妙风不争气，早早年纪就去了，不然苏家何至于沦落至此？”
老嬷嬷明白了苏老太太的心意，终于鼓足勇气说了一声：“不是还有公主吗？即便她不理会苏家，可她宅心仁厚，苏家若是落难，她想必也是不会袖手旁观吧？”
苏老太太歪过头看了老嬷嬷一眼，面上浮来一点算计和惆怅。
苏老太太口中如日中天的严家，此刻闹得不可开交。
曹氏听麦芽悄悄回禀，说霍青青似乎怀孕了，老太爷格外关注。
这事儿于严氏来说没什么相干，她一个白吃白喝的姑奶奶，谁当家都少不了她一口饭吃。
不过，她还是来到曹氏房里，神神叨叨关了门。
曹氏对她没有太多善意，她拉着曹氏说道：“火烧眉毛了，你还不急不忙，懒怠我干什么？”
曹氏不解。
严氏冷笑着说道：“霍青青生下儿子，我哥在牢里，父亲年纪大了，这严家可真的就落入她母子两个手里了。”
曹氏本来还未往这方面想，听了之后眉头一皱，片刻后才知道：“谁知道是男是女呢。”
“万一呢。”严氏将利害讲给她听：“你就不怕，父亲把那姓霍的扶了正？”
霍青青要是正式成为了严老太太，再加上生了个儿子，怕是严子俊曹氏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曹氏却明白知道严氏有私心，并不上当：“她若是能生个儿子，那是她的造化，咱们还能忤逆老爷子不成？”
严氏笑着说道：“你是半辈子过了无所谓，你可想想，云姝还未出嫁呢。现在本来因为大哥坐牢，她就被人退婚了，若是家被姓霍的当着了，还能指望她大手笔拿出嫁妆来给云姝陪嫁不成？那可是你的独苗。”
曹氏一听她提严云姝，就陷入了沉思。
严氏冷冷道：“说实话，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更不喜欢她，平白多了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娘，这算个什么事儿，还嫌家丑不够多吗？”
说完不理会曹氏，自己冷着脸走了。
曹氏坐在椅子上，愣神想了许久，才叫了麦芽过去探听消息。
严氏回到屋里，笑眯眯的歪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又起身寻了一件舍不得的戴的好首饰，命人给穆家的穆秋送过去。
女儿如今被困，她自身难保，能做的只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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