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苏也有些捉摸不透,便道:“唉,买房子嘛,总是要货比三家的,咱们崬森的房子什么时候愁卖过的,是吧!?”
魏小玲被她这一安慰,也笑了起来,“哎,不过那男的真的好帅呀!”
魏小玲泛起花痴,林子苏噗嗤一笑:“那又怎样,人家来看婚房的,要结婚了,姐姐,醒醒吧!”
魏小玲被泼了冷水,便不理林子苏了。
经常在案场里待着,见过的看房人也是形形色色的,比这对怪的也是大有人在。
比如前阵子一对老年夫妻抗了两麻袋的零钱,说是来给儿子买房子,而且是全款,四五十万的款,不得不把银行的人请来帮忙清点,清点了三天才算完。
林子苏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这对情侣看房的事很快就被抛诸脑后。
到八月底,实验中学新校区竣工交付。九月初,初二以上年级的师生相继搬了进来,为了打消家长和学校的担忧。
营销小组特别策划了“未来之星·安全教育”的活动周,定期组织实验中学的师生和家长到工地参观,并将安全教育拉到了工地现场。
不过,这一次任鹏非终于一改态度,不仅让林子苏参与了策划会,还主张让她来尝试主导和负责安全教育的活动统筹和执行。
任鹏非还解释说,之前的工作都是在考验她,她很有韧性和毅力,最终经过了考验。
现在准备让她正式进入策划工作,以这个活动作为给她的练手机会,也算是一次测试,看她是否有做好进入策划工作的准备。
如果她干得好,以后就会慢慢让她接触到策划的核心工作。
林子苏信以为真,高兴得险些手舞足蹈起来,喜形于色地对任鹏非再三感谢,并保证自己一定不负期望。
直到此时,林子苏才无比庆幸自己的坚持,没有感情用事,没有打退堂鼓,虽然受了很多委屈,但现在都是值得的。
有了任鹏非的保证,林子苏对此次活动比以往任何工作都更加上心和负责。
然而,太一却有人私下里提醒林子苏,让她小心点,任鹏非之前那么搞你,他未必安了好心,别是在给你下套!
林子苏不以为意,觉得不管怎样,自己都应该接下这个任务,而且一定要做好。
而任鹏非这边,也确实是说到做到,没再来干预和置喙,而且林子苏要什么都给什么,这让林子苏更加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且,又是和学生打交道,这是林子苏在大学期间做学生会活动早就轻车驾熟的。
那些学生和家长在经过几次活动后,也慢慢都喜欢上了这个知心阳光的小姐姐,得到了客户的认可和赞赏,也让林子苏越做越轻松,越做越自信。
渐渐地,她也完全消解了对任鹏非的怨恨和误解。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9月23日那通电话,打破了顺利!
那天晚上10点左右,正准备入睡的林子苏,接到了任鹏非的电话,只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大吼:“林子苏你在搞什么玩意,赶紧滚过来!”
林子苏不知何事,但听到电话的吼声,就知道绝不是好事,她预感和自己主导安全教育活动有关。
她顿时困意全无,立即换了衣服奔出宿舍楼,到售楼部才知道是工地上出事了,而且果然和安全教育活动有关。
原来,实验中学初二五班,一个叫王家嘉的学生贪玩,放学后偷溜进工地。
结果被高空掉落的砖块给砸中了,当时就昏迷,不省人事,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抢救结果还未知。
任鹏非已将事情报备给总部,这是安全事故,格外引起重视,以前出现过类似的事件,因为下面的人不经事,结果慌乱应战完全没有方法,导致忙中又酿大错,以致那次损失惨重教训深刻。
为免重蹈覆辙,这次总部特别派了戴荣兴和俞琳徽连夜赶来。
俞琳徽交代,在他们到来之前,营销小组必须连夜拿出一个危机公关方案。
任鹏非见到林子苏,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吼大骂,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刁蛮任鹏非。
林子苏也是大气不敢出,心里直呼:完了,一切都完了!
现在抢救结果不明,太一公司的项目负责人万京南也无法对症下药,一时大家都缄默无语。
任鹏非一通发泄后,丢了一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林子苏,就也坐到了凳子上,等着医院的结果。
现在最核心的问题是,王家嘉生死不明,如果能救过来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倘若王家嘉死了或者残废了,那事情就大了,那几乎就是城市公司的生死大事,甚至还要有人承担刑事责任,甚至波及集团公司。
林子苏一遍一遍给医院那边的同事打电话问情况,而任鹏非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启了怼林子苏模式。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都是林子苏闯的祸,真要是出事,也是她林子苏自己承担!把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万京南也是无语透顶,事情还不明朗,这位爷就开始想怎么自保,推卸责任嫁祸甩锅,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摘干净。敢情人命关天的事都不及这位爷的顶戴花翎重要!
万京南甚至猜测,这说不定就是这个爷做的局,就说嘛,他怎么会好心给林子苏安排活动,原来是在这里挖了坑等着这小姑娘!
万京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林子苏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这位爷这么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拿自家的项目和孩子的性命做陷阱,就为了除掉这姑娘,他也是真够狠毒的!
这次啊,这个姑娘恐怕危险了!开除还是轻的,说不准很有可能会吃牢饭!
万京南虽然满腹狐疑,也为林子苏捏了一把汗,可也没敢出声,也怕这位爷把脏水泼太一头上。
林子苏生平头一遭,本就慌乱无主,又被任鹏非劈头盖脸的责难,委屈,难过,慌张,害怕,担心……
到底年龄小,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想到临走前,林美静说得那番“县官不如现管”的建言,直到现在才深刻领会!
她也是此刻才恍然大悟,先前有人提醒自己小心任鹏非,自己还不信,还对任鹏非感激涕零,竟没想到这真的是个陷阱!
是啊,杨玫权柄再大,不要说俞琳徽、周媚,就连一个小小的主管任鹏非都能轻易踩死你,你还想和俞琳徽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王家嘉抢救失败,任鹏非绝对会把他摘得干干净净,他会把所有的屎盆子全扣你身上!
那自己的职业生涯怕是就要定格在这一刻了,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不甘心涌上心头,并很快又占据了上风——她不甘心就此倒下,不论如何,都一定要争取。
林子苏恢复了冷静,强忍着委屈和眼泪,又打电话给医院的同事,但还是没有消息。
一直挨到天明,终于医院的同事给了林子苏电话,告知手术结束,王家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现在还在昏迷中,医生说醒来应该不是问题,但可能要留院观察几日,毕竟伤及脑部,很容易留后遗症。
众人听得这个结果,暂时松了一口气。
恰好,戴荣兴和俞琳徽连夜赶来,马不停蹄就在售楼部现场开会,讨论解决方案。
先是工地负责人汇报情况,然后是任鹏非汇报,任鹏非很会抓重点,将事故和安全活动周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意无意想引导对活动负责人林子苏的问责,就是因为她才导致了今天的事故,她负有主要责任。
林子苏又委屈又难堪,却也百口莫辩。
因为任鹏非并非完全构陷甩锅,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从在高层会议上提出想法到落地执行,都和自己息息相关。
此刻就算林子苏辩术无敌,也不能自证清白。
戴荣兴没等任鹏非汇报完,直接就打断了他,道:
“好在王家嘉没事,大家先别自己乱了阵脚。事情既然发生了,说明我们工地和活动都存在问题,孩子是怎么进去的,如果是从工地大门进去的,大门的保安为什么没有拦截?如果不是从大门进去的,那么是从哪里进去的,还是工地围墙有破露吗?工地都装有电子眼,负责监控的保安,为什么没有发现王家嘉?……这些都是导致事故发生的因素,也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我们整个项目的管理都存在很大的漏洞。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不要着急撇清关系,先解决火烧眉毛的事情,等事件平息后再自查自纠。王鑫军、常应辉你们现在就下工地去,叫上所有的安保人员,亲自带队进行全面排查,然后做一份书面报告,中午12点之前必须给到我。现在就去!”
二人领命而去,随即戴荣兴道:“现在,我要说的是,事情已经出了,我们怎么办?俞琳徽,你也来了,就在这里,现场讨论出一个方案,只给你半个小时。趁学生家属还无暇分身闹到公司来,我们要拿着这个方案去和学生家长谈。总裁也已经知道了这个事,他很重视,在等我们的处理结果。一定要抓重点,重点是什么?是先平息家长的火气,不要让火烧到公司里来,明白吗?”
戴荣兴逼视俞琳徽,脸色极为严肃,根本不容她思考。
俞琳徽不假思索道:“明白。戴总放心!”随后,戴荣兴离开了会议室。
戴荣兴三下五除二将拨乱反正,稳定人心,所有人被镇服。饶是平日跋扈惯了的俞琳徽,也得乖乖听话。
戴荣兴一离开,俞琳徽本色恢复,厉色问道:“方案呢?”
“我们也是刚刚得知王家嘉手术成功的结果,所以还没来得及讨论解决方案。不过,我有——”任鹏非道。
俞琳徽已有怒色,哪容他再辩解,怒道:“交代了你们,戴总和我到之前,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你这会跟我说还没来得及讨论?”
任鹏非也不敢接话了,俞琳徽看到林子苏,早就按捺不住心头怒气,道:“当初就交代你们,要把安全放在。
万京南点点头,也没发表意见,俞琳徽此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林子苏的方法倒也不失一个解决办法。
加上时间有限,来不及挑她的刺,因此只瞪了她一眼,嘴上仍然不饶人:“看来你早就知道会出事,连解决办法都准备好了!”
林子苏气不打一处来,俞琳徽却不忘讥讽道:“这就是最过脑子的?琞总都说了,你是崬森的员工,你去道歉,就不是给崬森脸上抹黑吗?”
林子苏涨红了脸,俞琳徽没等林子苏反应,就对任鹏非吩咐:“按照这个意思,去打出来。”
任鹏非如释重负,麻溜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拟好了方案,并给俞琳徽审核,俞琳徽逐字逐句查看,并让任鹏非做调整和修改,很快终稿就完成了。
戴荣兴回后,众目睽睽之下,俞琳徽眼都不眨一下,夸赞道;“在我们来之前,鹏非就已经想好了这个解决方案,戴总,您看下可以吗?”
戴荣兴看一眼任鹏非,点头表示肯定,任鹏非受宠若惊,连忙哈了一下肩,一脸谄媚,转头看见林子苏正瞪着自己,略显尴尬,只得转头看向正在看方案的戴荣兴。
看完方案,戴荣兴道:“把事故产生的费用,加上一条,包括后续的检查及治疗费用。资助学费一项,改成初中毕业。刚王鑫军他们的初步排查,我们主观上是没有过错的,支付医疗费用,也是出于人道。既然过错不在我们,我们就没必要做出理亏的样子。”
林子苏总算舒了一口气,戴总都给了事故的定论,那任鹏非想嫁祸的说法就没法成立,比起刚才被人抢走功劳,这个安慰更大,顿时也消弭了先前的郁闷。
林子苏思想间,戴荣兴已经拿到了终稿方案,便要带着俞琳徽去见学生家属,出了门又特意让叫上林子苏。
医院走廊上,站满了愤怒的家属,王家嘉的父母坐在椅子上,愁容不展,王母显然已经哭过一场,泪痕满面。林子苏不禁戚戚然,
俞琳徽走到王家嘉父母身前,道:“你们是王家嘉的父母吧?”
两人抬头看她,俞琳徽微笑道:“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家嘉还在床上躺着,人都没醒过来,他妈都哭晕好几次,你这个女人居然还笑,你还是人吗?”一个中年男人愤怒吼道。
俞琳徽带笑原本是想安慰王家嘉父母,减少他们的伤心,不想适得其反,忙收了笑容,但仍不输气势,傲慢道:“这样乱吼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是要和家嘉父母协商,无关的外人就不要在这里添乱火上浇油了,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什么叫无关的外人?”“你怎么说话呢?”…,几个家属挥舞着拳头愤怒叫嚣。
“什么协商?你们崬森财大势大,会把我们小老百姓的命当回事?找我哥嫂协商,不就是欺负他们人善,想息事宁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对,不能让他们把国生带走,要谈,就当着我们的面谈!”
众人被激怒,俞琳徽还想再说,被亲属们直接轰撵大叫让她滚出去。
有的甚至冲上来要揍她,俞琳徽吓得花容失色,还是戴荣兴过来,把她推到了后面,又撞到林子苏,林子苏赶紧扶了她。
俞琳徽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嘴上还骂骂咧咧:“反了,反了,一群野蛮人,野蛮人……”一直躲在后面的任鹏非赶紧上来保护俞琳徽。
林子苏顾不得凌乱的俞琳徽,因为人群把戴荣兴挤到了一个墙角,家属们群情激奋,已经有人上脚踹戴荣兴。
林子苏吓得再也顾不得身份之别,戴荣兴被人群左右夹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林子苏冲到凳子上,大声喝道:“住手!”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员工,一脸的恐惧、害怕,喉咙哽咽,但她还是努力发出吼声:“你们在这里打人,出了人命,王家嘉醒来之日,就是他父母坐牢之时,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你们这些自称叔叔阿姨的亲属,你们这样是在帮他们吗?你们这是在害他们,知不知道?”
林子苏嗓子都哑了,王家嘉的父母早就六神无主,被这帮亲戚蛊惑,也没了方寸,此时听到林子苏为自己发声,终于忍不住抱头大哭起来。
众人听到二人伤心欲绝的哭声,也都安静下来,不再鼓噪,万京南和几个同事趁机把戴荣兴解救了出来。
林子苏看到戴荣兴的危险解除,声音这才温和了下来:“叔叔,我们不是来和你们搞对抗的,家嘉出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比起伤心难过,怎么让家嘉恢复,怎么让家嘉的伤害减到最小,才是更重要的事,这也是我们来的目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那叔叔阿姨你们选两位代表,和你们一起,我们到一个房间,坐下来谈,可以吗?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病人要休息,我们也要考虑下别人的处境,是不是?”
林子苏态度真诚,言语温柔和善,再加上之前家长和孩子都参加过这个活动,也对林子苏十分信任和喜爱,她的出现和言语也让家属们的愤怒消解了些许。
而王家嘉父母本也老实巴交善良无害,听到这里,也就同意了。
现场局势终于得以控制,俞琳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戴荣兴身旁,对戴荣兴关怀备至。
林子苏和医生协商了一间房间,把戴荣兴、俞琳徽和王家嘉父母、家属代表请了进来。
其中一个家属代表看到俞琳徽,便说:“这个女人要是在,我们就不用谈了,我们就相信刚才那个丫头!”
林子苏鼻子一酸险些掉泪,戴荣兴无奈,只得留下林子苏,让俞琳徽先出去。
不过一会儿,任鹏非不请自来了,这次他很自觉地站在一旁,没有掺和,也怕落了俞琳徽的下场。
经过双方的协商,王家嘉父母对戴荣兴提出的解决方案基本认可。
除此外,家属提出的五万元的精神赔偿费等要求,戴荣兴都一一应允下来,并让林子苏记录在档。
但王家嘉母亲却提出了一个新难题,王家嘉受伤,医生说可能要几个月的卧床观察,他的学习就会落下,这是无法评估的损失。
任鹏非趁机就提了一个想法,给王家嘉请家教。任鹏非的提议,给了林子苏一个启发。
“阿姨,叔叔,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给家嘉当家教,我也是刚大学毕业,大学期间我就一直在做家教,带过好几个初二的学生,对初二的教科书也比较熟悉。我可以全科辅导,保证家嘉的学习不会落下,而且保证免费。”林子苏道。
王家嘉父母觉得可行,他们本就对人好面善讲道理的林子苏喜爱有加,如果换个人辅导功课,万一不好说话,又是事,别再耽误了家嘉!
两人这般商定,也就同意了林子苏的建议。
至此,平息了家属的情绪,事情终于得以圆满解决。
事情真的就这样圆满解决了吗?……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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