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若是单见其中一位,就是顺应了他们帽子上的字——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见到白无常可以发财,见到黑无常可以平安。
所以古文街供奉白无常倒不是说不过去,白无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财神,但的确有发财的作用。
但既然他们拜的不是邪神,那柳莺莺那边得到的线索中所说的邪祟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一次怪谈中的神明,真的是友方,保护着街坊们不被邪祟杀害?
谢渊思考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程小姐好奇地朝他看来,见他面容严肃,不由得轻笑一声。
“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信这个,我也不会强迫你,只要你别在街上老人身边表现的太明显就好了,他们可会不高兴。”
“啊,好的。”谢渊回过神来,没有再看神龛一眼,而是虚心接受了程小姐的建议。
参观完毕,他要开始工作了。
坐到工作台的后方,他的视线正好正对着店门口,对面的店铺挂着两串长长的小灯笼,随风飘摇,像两个在屋檐上上吊的人。
对面是卖石头的——一些比较廉价的奇珍异石。
店主是个老年人,只是身体似乎不太好,动不动就咳嗽,耳朵也不好,因为周围的人和那老年人搭话时,他会很用力地大声回答:“啊?”
反正程小姐刚才和他说的那些,肯定不会被对面的老年人听见。
那两串红灯笼十分扰人心思,谢渊冷淡地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在程小姐的讲解下学习清洗瓷片的步骤。
手里的这箱瓷片种类很多,粉彩、金彩、元青花等等都有,古玩行当收集这些瓷片,基本上都是想集齐一件完整瓷器,靠修复技术让整个瓷器重现于世。
碎瓷片便宜,如果撞大运拼成了完整瓷器,价格就会翻上很多倍,有的赚——前提是完整瓷片拼凑起来的是个精品瓷器。
否则再加上人工费,入不敷出也是常有的事。
工作台上有着碱水、肥皂水、白醋棉签之类的工具,旁边还有水槽,做起来并不难,知道步骤就能上手,难点不同瓷器的清洗步骤不尽相同,而且量太大,而双手一直泡在这些工具里,也会受到损伤。
谢渊坐定,开始认真的做起自己的工作。
他在等。
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他想等等看十二点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得不说,程小姐看起来很正常,身上也没有多少阴气,而且性格比较强势,并不柔弱。
和这样的npc待在一起,就会有一种这家小店铺也是安全空间的感觉,很有安全感。
如果刚才谢渊没有看到程小姐指尖渗出的鲜血就更好了。
手里的彩瓷碎片泛铅现象,谢渊用棉签蘸着白醋进行清理,从程小姐的视角来看,他做的非常认真努力。
而就在时间一点一点来到十二点的瞬间,寂静长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锣鸣。
铿锵的敲锣声和唢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大喜大悲的寓意,不知是何人敲响了锣,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一直传到谢渊耳中,也就在这一刹那,周身温度骤降。
有一种十分危险的不祥之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手一抖,凝神往前望去。
不祥的感觉来自门外,而非店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锵、锵——”
老者年迈有力的声音和锣声一起穿透整条街道,谢渊眸中漆黑不动声色的流转,原来是打更人。
两声锣响之后,那打更人变了个语调,从谢渊能听得懂的普通话改成了古韵浓厚的乐腔,同样的八个字,却古老而婉转曲折,很容易震撼现代人的心灵。
“锵、锵——”
锣声响起的间隔非常有规律,声音从谢渊还没去过的街头一直往这里而来,像是打更人要把整条街巡视一遍。
不知不觉间,长街里除了打更人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能被听到的人声,包括街坊们的闲聊以及窃窃私语,全部戛然而止。
谢渊眨眨眼睛,偏过头去望着程小姐,作势要询问两句,程小姐立刻比了一个“嘘”,冲他摇了摇头。
“锵、锵——”
又是锣响,程小姐缓缓来到谢渊身旁,俯身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告诫他:“别出声,等结束。”
从她的表现来看,谢渊猜测这些街坊们对打更人的态度是有一定畏惧的,打更人让他感到不祥,街坊们则和打更人之间有一定隔阂,这似乎更加证明了,街坊和志愿者是同一个阵营,面对着同样的难处。
既然暂时不能说话,谢渊就在程小姐讶异的目光中继续低头清理碎瓷片,手稳得不行,那淡定的模样让程小姐面露欣赏。
过了一会儿,慢悠悠的打更人终于来到了这里。
谢渊这才重新抬头,盯着方方正正的店门口,想见识一下这场怪谈里第一个明着出现的“鬼东西”。
脚步声。
悉悉索索,如同鞋底在和砂石摩擦。
锣声震天响,打更人离得越近,谢渊越觉得敲的不是锣,而是自己的天灵盖。
终于,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
打更人果不其然是个老人,一身的黑短打,布衣布鞋,腰间挂着个大葫芦,他形容消瘦,拿着锣和棒槌的双手经脉涨大,在皮肤底下狰狞盘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人目不斜视,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渊的目光,他梗着脖子,声音便从脖子上的裂口处传出。
“锵、锵——”
一路走过,一路喷洒着鲜血。
谢渊双眼微微睁大,老人脖子上的裂口实在是太明显了,喉管完全断裂,明明就是个死人。
可一旁的程小姐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反而像是已经习惯了,轻轻拍了拍谢渊的肩膀作安抚。
一阵沉默之中,打更人从门口经过,又向着街尾而去。
直到某一刻,锣声完全消失,长街又一次恢复了安静,谢渊感觉到程小姐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她深深地出了口气:“每天都要来这么一遭,真是受不住。”
看来可以说话了。
谢渊适时地表现出了惊恐,以及世界观崩塌的崩溃:“刚才那……是什么鬼?”
人设里,他可是一个崇尚无神论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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