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坐在那里，犹如看戏一般。 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凡事有交代，这个好不好，当然好了，但这个只是理想状态的要求。 县委书记随口一句话，算不算指示，当然算了，但如果每一句话都这样认真去落实的话，能把人累死。 何况还有其它的副书记和常委们，理论上县委办也要负责。 都按照这样的要求去落实的话，县委办至少要增加五到十倍的工作量。 但领导们肯定喜欢看到这一切。 他随口一句话，他可以不当回事，你不能不重视。 这个就连范常胜都不能否认。 “老段，下去以后，把杨主任那三句话做成标语，挂到每个办公室的墙上，等办公室整顿完以后，请杨主任再过去检查一下效果，什么时候杨主任说行了，整顿结束，不然的话就给我一直整顿。” 范常胜看了在旁边笑而不语的杨辰，也恨这小子给自己捅窟窿，反正你小子虱子多了不愁，干脆再给你拉点仇恨。 杨辰为什么这个场合来这一手，谁心里都知道，肯定是县委办有人对他不够尊重，惹他不快了吧。 但你不能拉着整个县委办的人一起陪罪呀。 这种事只要让连绍成知道，肯定变本加厉，那个领导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谁不想自己的一句话就被人如奉纶音，被人当皇帝供着，敢说不的，都是没当过领导。 会议结束后，杨辰施施然走了，剩下一堆人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就传遍了平山县的整个官场，那些部门和乡镇当然是乐见其成了，他们苦县委办已久了，特别是那些副职们，到县委办就别指望得个笑脸。 “看，还得是我们乡镇出来的领导才懂如何治那帮大爷们，要是让杨书记管县委办就好了。” “就算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又故态复萌。” “不怕，到时候咱们再找杨书记举报。” 各个乡镇都在议论纷纷，像是找到了代言人一样，杨辰成了他们这个阶层的代表。 杨辰在乡镇干了两年多，没有被他们认同，因为杨辰太异类了。 但就冲县委办发了发火，就赢得了认同。 世界上的事就这么奇怪。 “你这是只嫌自己得罪的人不够多呀，县委办那一个人不是大有来头，你这是图什么呢。”到梁洪涛这里时，梁洪涛不太满意地说道。 “我需要在乎他们吗？”杨辰不在意地说道，反正自己都是要走的人来了。 他们再有来头能怎么样，能把手伸到同江省里面吗。 再说了自己又没有针对某个人，针对的是县委办，除了老段，别人能恨成什么样。 “咦，听你这话，是要离开平山呀，有动静了？”梁洪涛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慎重地问道。 杨辰可是他在平山县最重要的盟友，要是走了的话，可就等于把他丢这了。 “没有，我的意思是，就算以后我混的再差，也不可能落到他们手里不是。”看，这就是稍一不注意，露出了明显的态度，就能被人看出来。 “也对，你只要能再进一步，说不定还能分管他们呢。”梁洪涛有点半信半疑，但杨辰的解释也有道理。 杨辰现在距离关键拿到副处级职务，就差一步了，下一步要不去县政府担任副县长，要不去党委口担任一个部长，不管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县委办的态度。 他们也就能给那些正科副科们制造点麻烦。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也是分情况的，你自己都是阎王的话，还怕小鬼吗。 至于他们在领导面前上眼药，杨辰更不怕了，他在连绍成眼中的印象，还能更坏吗，还是说范常胜和韩国强会听他们的话。 看着杨辰底气十足的样子，梁洪涛再次修正了自己的怀疑判断，这小子应该不是要走。 但是他还是想再试探一下，于是开口问道：“老弟，你的家里对你有什么安排？” “我的家里？”杨辰怪异地重复了一下，很自然地回答道：“我家里就我呀，能有什么安排。” “啊，不好意思。”梁洪涛大感失策，他也知道，杨辰一直与原来的杨家人格格不入，现在张红霞又不见了，杨辰跟杨家确实没什么关系了。 “对了，通汇印染公司的事怎么样了，你不准备管了？”梁洪涛奇怪地问。 遇到挫折就收手，这可不是杨辰的作风。 “那个马上就好，不用管了。”杨辰早就做了安排，只不过需要走流程，就暂时让连绍成之流得意几天，回头有他们哭的时候。 现在多风光，到时候就多狼狈。 现在多得意，到时候就多失意。 当了解到这件事后，连绍成奇怪地对韩国强说道：“想不到小杨还这么擅长搞办公室工作，当初就该把他调过来当县委办主任的。” 这是两个人最早的时候曾经讨论过的，把杨辰调过来当县委办主任，这也是标准的正科职务，比乡党委书记要显赫的多。 但连绍成考虑到杨辰年龄太小，怕他压不住场子，就没有同意。 其实他现在也在后悔，如果当时就把杨辰调过来，然后连绍成、韩国强、杨辰就真正成了一条线上的人，不会把关系闹的这么尴尬。 “委办主任要的是八面玲珑，他性格有点桀骜不驯，干不来。”韩国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其实嫌连绍成放马后炮，人家都是副处了，你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你呀。”连绍成有点分清韩国强的立场，到底是不是真的跟自己一致。 他知道杨辰跟韩国强情谊如同亲叔侄一样，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万一自己跟杨辰再产生冲突，韩国强会持什么立场。 “你知不知道小杨马上要走了？”连绍成决定抛出这个消息试探一下。 “啊！”韩国强一脸的惊讶，一点伪装的痕迹都没有，接着着急地问道：“往哪走？”。 因为杨辰确实瞒着他呢，他真不知道。 “他连你都没告诉？”边绍成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想在韩国强心里种下一根不被杨辰信任的刺。 韩国强心知肚明，为了他的气度而悲哀，都是县委书记了，用这种小手段有意义吗，但还是做出了失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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