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衣柜敞开,床上散落了七八件毛衣和外套。
落地镜里的人身形修长,宽肩窄腰,活脱脱的衣服架子,深灰的宽松针织羊毛开衫内搭纯白长袖,干净居家。
但他似乎还是对这件衣服不满意,皱眉啧了一声。
程子争本来打算换一身体面的衣服去闻柏声家里,洗脱今天早上穿睡衣的尴尬,但换来换去,都不满意。
平时也没觉得衣服少,怎么今天就找不出一件合适的。
他叹了一口气,躺在有些杂乱的床上,身边都是刚换下来的衣服。
他不知道怎么地就答应了闻柏声,早知道不同意了。
欣喜之后理智回笼,就像一盆寒冬腊月里的冷水浇到滚烫的骨血上,冻得人不得不冷静下来。
也许他想多了,也许闻柏声只是刚回来这边没什么朋友,所以才邀请他一个人去吃饭。
七年太长了,当初是他单方面分手,他不敢奢望闻柏声对他还有余情。
“喵。”有只活物扒了一下他的裤腿。
程子争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猫,“干什么?”
似乎是知道程子争要去见谁,蛋挞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裤腿,“喵。”
“你成精了?”程子争挑眉,把十六斤的胖猫抱了起来。
他戳了戳它的脑袋,眸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失落,又像是别的。
“人家说不定有新儿子了,哪还记得你这个便宜儿子。”
蛋挞听不懂,歪头冲他叫了一声:“喵。”
程子争笑了,又戳了戳它的头,低声道:“傻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猫还是在说谁。
下午六点钟,程子争抱着猫,顶着一张黑脸,按了门铃。
闻柏声打开门,劲瘦的腰上还系了条围裙,似乎刚从厨房出来。
两人面对着面,挨得有点近,程子争吸了吸鼻子,鼻尖萦绕着那阵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比年少时多了几分冷淡,还夹杂了一些清冽的木质香。
他怎么进厨房没有沾上油烟味,反而一身香味?程子争纳闷了。
他面无表情道:“要换鞋吗?”
闻柏声嗯了一声,俯身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
程子争低头,闻柏声手上的那双拖鞋和他鞋上的那双一模一样,是情侣拖鞋。
唯一不同的是,闻柏声的比较大,那双比他小了一码。
程子争确定这鞋不是为客人准备的,而是专门买给某个人的。
因为尺码不一样,而且他看到柜子里有其他的拖鞋,和这两双不是同一个款式。
如果只是买来给客人穿的,直接买和他脚上那双一样的就可以了,不用专门买小一码。
程子争接过拖鞋,把脚套了进去,刚刚好,十分合适。
那鞋看上去还很新,似乎没穿过几次。
想到脚上穿了不知道是谁的拖鞋,他的眉间升起了几分烦躁。
闻柏声并不知道程子争内心的情绪变化,他俯身摸了摸程子争怀里的猫,道:“蛋挞,还记得爸爸么?”
程子争语气平淡,“他是我儿子。”
一副撇清关系的态度。
闻柏声垂眸,眼底浮上几分晦暗的情绪,声音轻了一些,“我可以抱它么?”
“随便你。”程子争面无表情,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把蛋挞递了过去。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闻柏声伸手接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指节处被很轻地摩挲了一下,程子争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闻柏声的体温高,被他擦过的地方还留着一点他的温度,有几分灼烫。
他拢了拢手指,手心一片潮湿。
蛋挞用脑袋蹭了蹭闻柏声的掌心,一副肥猫依人的样子靠在他肩膀上,乖巧地“喵”了一声。
程子争面无表情:“……”
这养不熟的逆子小时候就亲闻柏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记得这个人。
不是都说猫很健忘的吗?
结实的手臂托着猫,闻柏声把蛋挞揽在怀里,给它顺了顺毛,轻声道:“我们家蛋挞都长这么大了。”
谁跟你是我们家,程子争在心里不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那条评论,什么oran带球跑apple追妻火葬场。
他和闻柏声分手了,他带着蛋挞出国,确实有点像。
草……他在想什么鬼东西,程子争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
闻柏声的家是极简风格,家具大多以灰白为主,设计简单,整体冷淡干净。
还挺符合他的性格,程子争想。
程子争坐在沙发上,往四周看了一眼。
除了那双拖鞋,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如果是情侣同居,家里应该会更温馨一点,不会像现在这样单调冷清。
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他看到了闻柏声家的厨房。
他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落地玻璃门旁边有个吧台,上面是可以开合收缩的折叠窗,台前放了两张高脚靠背椅,刚好是两人餐桌。
听装修的朋友说过,最近这种设计很流行,小情侣们都很喜欢这种装修。
厨房里有阵阵香味飘出来,锅里似乎还在煮着什么东西。
他们分别了七年,闻柏声会做饭了,会送别人围巾了,家里有两人餐桌,还有情侣拖鞋。
程子争垂了垂眼睛。
进门前的踌躇和手心里的湿汗像是一个笑话。
“水还是果汁,还是ad钙?”
闻柏声把蛋挞抱到沙发上,声音低沉。
程子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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