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宁话音刚落下,谢临濯陡然揽着她的腰肢,主动吻向她的唇,唇齿相依,缠绵厮磨。
小沙弥在前面引着路,赵时宁与他并肩而行,寺庙里草木幽深,这个时候香客不是在上香就是在谛听佛子讲经。
赵时宁的手藏在他的大氅之中,她胆子极大,全然不怕前方的小沙弥突然回头,也不怕出现哪个人撞破她正在亵玩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夫,在这庄严的古刹之中。
谢临濯双眸雾蒙蒙的,身心全然被她掌控,毫无半点尊严可言。
“施主,您的厢房就是这里。”清秀的小沙弥陡然转身,双手合十。
赵时宁的手已经迅速缩了回来,若无其事道了声谢。
她将门重重阖上
,把门栓也栓上。
她气喘吁吁地与谢临濯吻在一起,将他按在了床上,随即狠狠地弄他。
而谢临濯,甘之如饴。
将她的恼怒与怨气全部发泄在了他身上。
快到时。
她陡然狠狠扼住他的喉管,等到他似乎濒死时,才堪堪放开他。
大氅外袍褪去,他的孕肚完全显露在她视线之下。
谢临濯嗓子还是哑的,满身狼藉,他轻轻牵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腹部,“赵时宁,如果你想,我愿意一直为你生孩子,生几个都好。”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感受到了他肚子里的小家伙在踢她。
“真丑。”
不管如何,赵时宁就是怨他欺骗她,所以她毫不犹疑地刺他。
谢临濯的唇颤了颤,眼眸黯淡,却没有反驳,而是跟着附和“是啊,我真丑”
赵时宁也不管他的情绪,而是再次倾身覆了上去。
从白日到黑夜。
谢临濯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他怀着孩子本就身心俱疲,这下彻底陷入了昏睡之中。
赵时宁漠然整理好衣服,念了个洗尘咒,正巧看到桌子上有笔墨,她自幼不爱读书写字,年少时谢临濯教过她识字写字,但她总是找借口偷懒,渐渐的他便也随着她去了。
她执笔沾墨,毅然决然写了一份诀别信。
“师尊,你我师徒一场,但如今结束了,是我负你,我十分对不住,我走了,别找我。弟子赵时宁奉上。”
她看着满纸的毛毛虫字体,十分满意地笑了。
你这个诀别信好有水平。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赵时宁将笔一搁,推开门就走,没有半分留恋之情。
外面天刚蒙蒙亮,赵时宁只觉得浑身通畅,她可终于要摆脱谢临濯了。
赵时宁沿着小路往前走,还未走多久,陡然停住脚步。
“万殊,你怎么在这”
她惊讶道。
万殊金色的眼眸里藏着些许哀怨,“还不是你独自抛下了我,我以为你算了,反正我在山下守了你好久,昨日终于把你守到了,一路跟着你到了灵山,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
“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酆都城,我要去见齐不眠。”
赵时宁还记得齐不眠给她的承诺,只要把谢临濯道心毁了,他就会帮她逃离谢临濯。
“你想让我主人帮你去掉禁制”万殊难得聪明了一回。
赵时宁连忙点头,“快带我走,不然谢临濯醒了,我就跑不掉了”
万殊带着赵时宁化为一道黑烟,消失在了灵山。
谢临濯清醒时,下意识摸向枕边,而枕边冰冷的温度告知他赵时宁不在。
他下意识用灵力感知她的存在。
但是感知不到。
“赵时宁。”他慌乱地唤她的姓名。
往日只要他这样唤他,她总是会回应的。
可今日,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冷寂。
他连忙披上衣物起身,赤着脚,在房间里四处寻找。
最后只寻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呵。”
他扫过信上的内容,发出一声冷笑。
连与他断绝关系都这么敷衍。
他在她心里,
什么也不是。
谢临濯手掌骨节咯吱作响,他用力攥紧信纸,将纸张攥得皱皱巴巴。
他腹中的孩子似是感受到他起伏的情绪,又动了动,似是在安抚他,可传达到谢临濯身上的是更加剧烈的作呕感和眩晕。
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没有力气再去恨,只凭着一腔找回她的执念,苦苦的支撑。
他漠然的想他可真贱。
她这么负他,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把她找回来。
谢临濯念了个咒法,将自己收拾干净,转瞬之息到了苦水河。
赵时宁定然是躲到了酆都城,他就算翻遍这鬼界也要把她找出来。
可他肚子里的胎儿对他的损耗太重了,苦水河就是为了拦住想要去酆都城的仙人。从前以他的修为可以飞过去,如今刚一靠近河岸,谢临濯便已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喉咙里隐隐有腥甜味。
飞不过去,那就淌过去。
谢临濯分不清他对赵时宁是爱还是憎,他只知道要将她留在身边。
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这股执念致使他渐渐疯魔,也致使他毫不犹豫就迈入了苦水河。
他用着所剩不多的灵力护住腹部,保护他的孩子不受伤害。
谢临濯浑身的皮肉都随着苦水河的波浪而瓦解破碎,他好似无知无觉,仙人纵然有不死之躯,但也经不住这苦水河的摧残。
他因为极度的疼痛,干涩的唇咬出了血,波涛汹涌的河水中他的腿已经成了两具森森白骨,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生出新的皮肉,但又再次被腐蚀。
寒霜剑浮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嗡鸣,随之发出惊人的力量,将苦水河面生生冻住,为主人赢得喘息之力。
他借着剑灵的力量攀附到了冰面,霜白的外袍都是刺目的污血,谢临濯被汗水浸湿的长发粘在脸颊,鲜血从唇角溢出,他艰难地借着剑站起来,但又很快跌落回冰面。
“赵时宁”
他第无数次呼唤她的姓名。
绝望的,憎恨的,痛苦的,甚至是缠绵的。
都没有回应。
“我恨你,找到你我一定杀了你。”
谢临濯眼眸死死地盯着对岸,就算痛入骨髓,魂飞魄散,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然后杀了她。
他再度挣扎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又摔回了冰面。
随着他的艰难前行,冰面几乎铺出了一条
血路,都是他淌出的鲜血。
等到谢临濯重重地摔在了对岸,才发觉齐不眠就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谢临濯,你也有今日,你走吧,我不杀你。你徒弟身上的禁制已经解了,而她和我的宠物私奔了,你再也不会找到她。”
齐不眠盯着这位几百年的死对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隆起的肚子,绿色的眼眸里尽是诡谲的兴味。
“你知道你徒弟为什么离开你吗”
谢临濯坐在苦水河岸,整个人失魂落魄,脑海里只剩下那一句“再也不会找到她”,其余的根本不在意齐不眠说了什么。
“你知道你的徒弟怎么想你的吗”齐不眠道。
谢临濯自然知晓齐不眠读心的术法,他麻木地看向齐不眠,等待他的答案。
齐不眠最喜欢杀人诛心,见他如此,昳丽的面容流露出一丝快意。
“你徒弟她一直在心里骂你,骂你肚子不争气,不能给她生个女孩,但是我瞧着你肚子里好像有个女孩。莫不是她宁愿信外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信你吧,你这徒弟可真狠啊。”
齐不眠说完这诛心之言,就悠悠哉哉地离开了。
谢临濯痛得连思考都停滞,他想去冷笑,可眼眶却发疼,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流下,他伸手去碰,竟然是血。
他只算出了有一个是男孩,并不知另一个性别,但他为了能留下她,只能骗她都是女孩。
可惜他千算万算,最后还是逃不脱被她抛弃的命运。
谢临濯眼泪成血,心情剧烈的起伏,连带着腹部也跟着剧烈的疼痛。
他俯下身捂住发出剧痛的腹部,几乎要被这猛烈的疼折磨得昏过去,有什么好像要从腹部破开。
寒霜剑见主人如此痛苦,也跟着焦急地盘旋,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苦水河岸冷风刺骨,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谢临濯孤零零地躺在岸边,几乎要被这剧烈的阵痛痛得昏死过去。
如果赵时宁在
他又没出息地想到了她。
谢临濯几乎是在河岸躺了整整一晚,从白天躺到黑夜,其间无数次被痛到昏迷,又无数次被疼得清醒。
等到了白日,他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灵力,可以让他回到无羁阁。
谢临濯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地上,强撑着力气幻化出一把匕首,朝着不断疼痛的腹部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争先恐后地顺着那道口子流了出来,谢临濯不再动作,而是平静地等待一儿一女的降落。
可能是苦水河对他身体摧残,以至于孩子这么早便出生,也不知会不会有残缺,若是她知道女儿因他有了缺陷,会不会恨他
潮水般的阵痛瞬间淹没了他的全部感官,谢临濯拼了命咬住唇才能让自己不发出狼狈的,掌心已经被他扣出了斑驳的血痕。
他琥珀色的眼眸空洞地凝视着某个虚空的点。
谢临濯无可避免地想起赵时宁的幼
时,又顽劣又懒惰,他是极为不喜这样的孩子,可彼时沈芜蘅的魂魄有的还未搜回,他只能养着她。
她的女儿是不是也会如她一般顽劣
谢临濯想着想着便又再次陷入了晕厥之中。
等他再次醒来,鲜血已经铺满了一地,分外残酷月光顺着窗户照进来,将他的狼狈照得清清楚楚。
谢临濯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而孩子还没有出来。
他之前几百年都在不停地寻死,可无论受多重的伤也从未真的死掉过,可这次不同。
他真的觉得他快死掉了。
也因着此,他心中产生了些许扭曲的快慰。
他为她生孩子而死,是不是能换回她一点真心吗
谢临濯开始剧烈地咳嗽,似是要把五脏肺腑都咳出来,他漠然念了一句除尘咒,鲜血很快消除,但又再次铺满了地面,也浸湿了他的衣袍。
他似是想起什么,从地上捡起那张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纸。
明明只是直白幼稚的断交信,谢临濯像是读什么深奥的经文,看了一遍又一遍,也靠着此挺过一轮又一轮的剧痛。
随着阵痛再一次袭来,他如玉的面容因为痛意而变得扭曲。
他只怕是生不出这孩子了
谢临濯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在他渐渐失去意识之际,有一束白光从腹中缓缓飘落而出,轻轻落在了地面。
他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洪亮又清脆。
他猛然惊醒,不管不顾伤势,连忙去抱住躺在地上的婴儿。
因为早产,孩子又瘦又小,但谢临濯抱着小小的婴儿却几乎要喜极而泣。
是个女儿。
是赵时宁最期待的女儿。
他连忙把孩子放在软榻上,轻柔的将孩子身上的血迹擦拭。
他刚把这些事情做完,腹部却再度疼痛起来,可能是因为已经生出了女儿,谢临濯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在生第一胎时就没有第一胎如此痛苦,不过是疼了几个回合,一束白光就飘到了地面上。
谢临濯把孩子抱起来,果不其然,是个儿子,纵使都是他历经千险生下来的孩子,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控制不住心中隐隐的失望。
为什么不能再来一个女儿要是再来一个女儿,赵时宁就不会抛弃他。
他敛眸望着怀中不断啼哭的儿子,念了个洗尘决将小小的婴儿周身清洗干净,而不是像对待女儿那般亲自动手擦拭。
两个早产的小婴儿放在一处,他们两个无一例外都继承了他的仙骨,不必像他们母亲那般还要每日咬着牙去修炼。
谢临濯腹部的伤口在缓慢的愈合,他从桌面上拿起上次赵时宁丢在这的两个金锁,明明她是无心之举,却恰恰好他诞下了两个孩子。
他没有立即将金锁挂在孩子脖间,早产的婴儿太过弱小,于他们而言只是负累。
更何况他还要给两个孩子去起个名字。
他缓步走到书桌,上面摆着数张纸,纸面上写了无数个名字。
赵时宁曾兴致勃勃地想给两个女儿起名,但在纸上写了好几个字,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最后嫌烦了,让他自己取名。
谢临濯盯着纸上一个个蕴含美好希冀的字眼,无一不在提醒他现在孑然一身的事实。
他与赵时宁从未有过美好的的未来。
他只是她提升修为和生儿育女的工具。
谢临濯一边神魂俱裂地恨着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边却又在纸上写下“回”与“归”两个字。
赵归。
赵回。
连孩子的名字,都是在盼着她回来。
他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恍惚间有一股液体从胸口流淌而下,瞬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袍。
谢临濯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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