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宏指了指夏仲晚,夏仲晚忙收嘲笑云木的笑脸,换上一脸的正经,“是,伯父。”
“你刚才跟我说的事情等他们回来再说吧,阿纳希塔那祖辈是不是跟我老头子过不去!每次都这么个搅和,非叫我亲自上战场杀他个片甲不留他才会学乖!”云宏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直了,接着说,“别说我身为一国大将军不让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你们上了战场就给我好好打仗!拿出为国捐躯的斗志来!”
云木答应道:“是。”
“起来吧。”
“多谢,父亲。”
“看看你这么久不见,人都瘦了一大圈!这次把金国打退之后就回来吧,在家呆两年再去。”
云木正想反驳,见夏仲晚瞪他一眼,只好先点了点头。
云宏才摸着胡子说:“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拿了我的剑随小晚一起去朔阳城吧。刚刚来的消息,朔阳城被破,皇上龙颜大怒,差点就把左丞相住手安南的大公子调回来拍去了!”
云木一听也是惊讶,左丞相的大公子早些年就去了最南边的城市安南驻守,自从他去了之后,没有任何人敢侵犯周昱南边的边界了。看来朔阳被破,形势十分严峻!
“我明白了。”
云木随夏仲晚出了大堂,连休息都不敢休息就直接上了马往朔阳城赶。云木是早上进的扬州城,现在午时还未到就从扬州城出来了,从秦淮河吹来的风带着些凉意,一转眼又是一年冬天要来了。他记得在秦淮河边第一次和云司遇到绵堇的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暖和一些,一晃,就过了十年了。
夏仲晚领了三十万大军,走在云木旁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想什么呢?我都没怀念的,你怀念个什么?”
“不,有点冷。”
“冷?是有点冷,不过朔阳比这儿更冷,”夏仲晚拍了拍云木,说,“快感谢我吧,姐姐这一来可是帮了你个大忙啊!”
云木不语等着夏仲晚接着说,夏仲晚就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无奈地说:“帮你推到了兵部侍郎的女儿,不过这门亲事我看着不错,你也不小了,老这么躲着不是个解决办法。”
“恩,下次别推了。”
“嗯,我介绍了我莫大人的女儿给云大人,他觉得不错,但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云木的脸瞬间变得比碳还要黑!谁不好,竟然是莫胥的女儿,那个刁钻古怪的丫头,他算是头大了。夏仲晚不由心里乐了起来,云木对那丫头可真没办法。
阳光透不过厚厚的雾霭,大风吹不走浓浓的瘴气,只要一个不小心呼吸进少量的瘴气就会让人失去生命,但这里的魔特别钟爱这股强大而让人恢复元气的魔王的瘴气。
光秃秃的山上已经没有任何小草生长过的痕迹,山的顶端是魔君的宫殿,此刻正被层层瘴气完全包围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没有人从里面出来更没有人敢靠近。
“怎么样?”黑色瘴气掩盖不去比星星还要明亮的银色长发,裹臀的谨慎白裙外面是碧蓝色波纹长裙,露出雪白的长腿,脚踏深蓝色长靴,银色长发与白衣混为一体,绾起右耳前面的长发在脑后打了个小小发髻,用叶子随意地固定住。
玉池仙子盯着手里的八卦坠晃来晃去,最后终于在一个方向站住了,“有了,那边就是,那团黑黝黝的地方。我们这么过去没问题吗,松涵上君?”
松涵上君疏开他本皱着的眉头,拿过八卦坠抛向空中,只见八卦坠在空中停住,转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指的方向正是刚才玉池仙子所说的方向。玉池仙子愣了愣,对松涵上君报以微笑。
“丫头你还有得学,平时华灯上君怎么教你的?孺子不可教也啊!”
“上君您又数落我了,咱们华灯上君可比你好多了!”
“得了,赶紧走,”松涵上君收起八卦坠,喝了口手上玉葫芦里面的酒,又拿出个珠子给玉池,“快走吧,这个含着,你这丫头修行时间短,这瘴气虽不致命,但损了你百年的修行可别怪我。”
玉池一听马上拿了珠子含在嘴里,“上君,你可得保护我。”
松涵望她一眼,收了葫芦继续往前走。
大紫明宫正殿大殿,魔君正抱着芮娘笑得不亦乐乎,自从上次芮娘去了一趟如沫那里要来了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在自己身边随便用了用就让魔君喜欢得不得了。魔君这样只等着自己的大事完成,就封了芮娘当他的魔后。
对于这件事,梦柯回来后是极力地反对,可惜魔君半个字都不听还差点儿把梦柯打进牢狱里去了。不过这也让芮娘又得意了一把,魔君现在对自己最疼的女儿都这样了,看来对魔君来说她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梦柯黑着一张脸和楠雀一起进来正殿,还没进来就已经听见芮娘娇媚地声音,大白天在正殿里发春,如果可以,梦柯恨不得上去揪了那女人的衣裳把她扔出大紫明宫!
楠雀拉着梦柯让她行礼,梦柯就当自己没听见也没看见,冷冷地说:“父王,我看见十里外进来了两位仙人。”
魔君摸着芮娘白嫩的大腿,引得芮娘一阵娇笑,“什么人,敢擅闯我魔界?”
都说了是天界的人!梦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楠雀见她不话说,马上接嘴回答道:“一位是天界的松涵上君,还有一位是玉池仙子。”
“玉池?没听过,小仙而已,松涵倒是有点耳闻,”魔君把芮娘整个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他们来做什么?本君没空接待天界的人。”
“想必是为了我们放出的瘴气,天界有所行动想必已经对我们有所顾虑了,虽然北海巨妖已变成人形,但那食人族的巨魔,恐怕瞒不下去。”
“瞒?”魔君推开芮娘,芮娘乖乖地跪在魔君身边,魔君一边摸着她的长发一边说,“本君只是在拖延时间,你知道本君这都是为了谁吗!”
轰隆——
巨响在高高的屋顶之外响起,楠雀浑身一震,梦柯不语。楠雀马上跪了下来,“孩儿知罪,可,可是父王,源乐他现在身为鬼王,很多事不像以前那样了,他说不肯,我也没办法啊。”
“那本君要你何用?”
“父王息怒!”
魔君浓浓的眉宇之间都是怒气,布满了血丝的眼球在眼窝里转动,突然说:“本君让他鬼王不合作,如今本君有了这两大力量还怕不能拿下鬼界?”
梦柯沉下眸子,楠雀惊呆了,只听魔君说:“梦柯,你去接见那两位天界派来的喽啰,本君要见古潭,让他马上过来。”
“是……”
“父王,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楠雀站了起来,激动地问。
魔君俯视他,脸上布满了不悦,眉头紧紧皱着,双唇紧闭,而楠雀硬是要往火口上撞!梦柯快一步站在楠雀面前把他挡住,“父王,楠雀被人把头打伤了,最近有点毛病,请父王不要怪罪。”
“给本君闭嘴,他有没有毛病本君难道不知道?”
梦柯惊住,魔君从未这么严厉与她说话过,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芮娘见状,勾出一抹笑来,抚上魔君紧握的拳头,“魔君何必动怒?小孩子不懂事,念着是以前的玩伴总要担心担心,等到时候真的为了自己的话就不会这么鲁莽了。这外面两位仙人还等着,魔君就让他们先解决这些才是啊。”
“芮娘说的不错,”魔君一听,脸上马上缓和了不少,大手将芮娘的腰际楼了过来,“还是你懂本君。”
“呵呵,魔君。”
“还不快下去!”
梦柯拉住楠雀,“是,父王!”
一走出大殿,楠雀马上甩开梦柯的手,朝他大喊,“你拉我做什么!父王要先对鬼界下手对不对?你别骗我梦柯,告诉我是不是?”
梦柯一个头两个大,她单手叉腰快步往外走,楠雀还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她突然回头挡住楠雀往他这边跑的趋势,双手环胸,看着楠雀。
楠雀等着她开口,她却就这么站着什么都不说。楠雀急了,直接绕过梦柯就往外面冲。梦柯脚下快步将他拦住,“哪里都不许去。”
“那你叫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父王去攻打鬼界?源乐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们,我们八拜之交啊!”楠雀比划着,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啊!
梦柯瞟他一眼走出大殿,楠雀急急跟了过来,“为什么我出去一趟父王就变成了这样?那个芮娘,到底用了什么东西让父王对她这么痴迷?你派人查过没有?”
楠雀无奈地吸一口气,“姐,我查了十几遍了,没有用任何东西啊,顶多就是点媚药。”
梦柯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哪儿啊?”梦柯不想搭理他,这一刻松涵上君和玉池仙子已经到了大紫明宫的门口了。
门口的守卫是两只巨大的鳄鱼,玉池还未开口,那鳄鱼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就说让他们稍等片刻,魔君的女儿马上就出来迎接他们。玉池在天上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想还有人把鳄鱼当成侍卫来用的。
不过他们等来的不是魔君的女儿,而是魔君的儿子,古潭。
古潭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他一边的脸,红色的袍子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就好像血一样,让他激动不已。他一见到玉池马上就迎了上去,“就说天界的美女就是多,随便一个小仙都是绝代佳人啊,呵呵,两位仙人一路辛苦了吧,快随我进来,天君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玉池对他的第一印象特别不好不是因为这人很轻浮,而是这人怎么就知道她就是个小仙了?
他们被带到离大门不远的一个殿中,古潭为他们斟上美酒,松涵拿出玉葫芦喝了两口葫芦里的酒,说:“这些就不必了,我们来想必魔君一定早就知道,我也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能让我们见一面魔君。”
古潭把头发绾到身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又倒了一杯酒,笑道:“父王很忙的,就像你们天君,难道我随随便便去拜会你们天君,他就会见我了吗?所以上君,有什么事一定要见魔界的呢?与我说也是一样。”
“我奉天君之命过来,只为一件事。”
“上君请说。”
“三荒五界最大为平衡,天君为最上,鬼王为最下,凡界为持平,妖界魔界百万年来频频欲动,为维持五界平衡,也为了这平衡不被打破,天君才特意派我下来。”
古潭耸耸肩,“我不太明白上君的意思。”
玉池与松涵对视一眼,又说:“倘若魔界与妖界一直保持平衡就再好不过,只是最近仙君纵观魔界,一片瘴气弥漫,若魔界愿意疏散这瘴气,我也回去好有个交代。”
“瘴气?”古潭往外面看了看,“我们魔界一直都这样啊,虽然最近瘴气是有点大了,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若仙君观测不到的话,难以堵住众生之口,引起猜疑也会带来不少麻烦。”
古潭笑了笑,正要说话,确被人抢先一步,“瘴气只是保护我们不被人侵入的手段,倘若这个都要经过天君的允许,那岂不是让魔君遭到魔界的笑话?”
紫发魅惑,绿衣悠然,淡淡的银灰色眼睑扫过厅中二人,梦柯走上前来向两位仙人点了点头,走到古潭面前,在他耳边悄声说:“魔君要见你。”
古潭微愣,站了起来,“家有娇妻又闹脾气了,这位是魔君最宠爱的女儿梦柯,仙人想让我们驱散瘴气便跟她说吧,她能做主。”
松涵和玉池起身,与她对视,梦柯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自己也坐了下来,也不看他们,只说:“你们为何事而来魔君已经知晓,瘴气乃是魔界保护的屏障,没有特殊原因不能散去,还请两位仙人回去与天君一说。”
松涵且说:“以往也不见魔界瘴气如此之大,怎的就现在要弄的如此浓厚?”
“近来我去了一趟食人族的部落,”松涵微愣,接着听梦柯说道,“历年魔界都会选取优秀的食人族勇士成为魔君的手下,这次也不例外。想必二位仙人早有耳闻,那食人族巨魔。”
“却有耳闻。”
“如今就在这大紫明宫里。”
松涵似信非信,“这瘴气怕不是为了那食人族巨魔准备的?”
“是,也不是,”梦柯顿了顿,又说,“我们也在想办法将他巨大的身体缩小,但这需要时间,瘴气只是在他修得缩小之术之前对他的保护,当然,我想天君也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而引起五界的慌乱吧。”
他说的头头是道,句句都是为五界的平衡着想,让松涵没有反驳的余地,但是,“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告天君,但如果下一次我再来这里还见不到魔君的话,请你们好自为之。”
梦柯点了点头,不以为然。玉池忙追上松涵,走出大紫明宫,玉池正要开口,却见一只大鸟从天而降,卷起一震飓风!
“做什么呢,还不上来。”
玉池在睁开眼睛时已经被松涵施法戴上了大鸟的背上,她抓紧大鸟的羽毛,“松涵上君你早就让齿髓鸟在这里等着了?咱们就这样回去?”
“回去,我没指望我们一来魔君就乖乖收起那些该死的瘴气,”松涵又喝一口酒,盘腿坐在鸟背上,“坐稳了,马上就到天宫。”
松涵和玉池回去之后的大紫明宫里。楠雀站在那清秀婉约的佳人身后,左边的长发已经长到了臀部以下,而另一边却还只是到耳垂下而已。女子转过身来,唯美仙意的是她那张天妒的容颜,就像是律染上君手里的那只毛笔绘画出来的一样,染上墨的雅致更多的是那股仙的气质。
“他们没发现我吧?”水顷忧伤地说。
“没有,”楠雀守在她身边,“回房里去吧,这瘴气对你会有所伤害。”
水顷轻轻摇头,耳垂上的羽毛坠子也轻轻摆动,划过一道晶莹的弧线,“你不是给我找了闭魔珠吗?我含着呢。”
“也是,但要是伤了你的脸,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水顷不语,直到松涵和玉池消失很久之后,她靠在柱子边。她来这里已经很久了,魔君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但每日取的心头血让她实在难以再后悔了。
玄玉叹一口气将地上的那些被简夜仍的乱七八糟的的折子一个个捡了起来,他一进来就看见他的君上死死看着手里的折子,听着已经回到天宫的松涵上君和玉池仙子向他报告魔界的事情,然后就把折子全给扔了。能把无上宫的书房搞成这样的天君估计也只有他这一个了吧。
松涵把去到魔界看见听见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简夜,简夜摸着小拇指上的玉戒指,说:“果然得到了吧,食人族的巨魔。几百年不管,竟然变成那样的怪兽。”
“是,天君。”
“不过天君,小仙觉得那魔族的公主说的不全无道理。”
“小丫头,在君上面前克不能乱说话。”松涵提醒道。
简夜摆手,“不是在大殿之上,你但说无妨。”
玉池谢过,接着说:“若是那怪物真的活生生出现在魔界,想必一定会很快就传开,妖界自然不用说,恐怕连鬼界都会有所行动。他们现在放出瘴气将巨魔掩盖起来,一方面也是做了些好事不是吗?”
简夜笑得温柔,松涵挖苦道:“说你是小丫头就是小丫头,都不想想魔君一向不做没有计划的事,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弄来食人族的巨魔?反正不会有好事。”
玉池瘪瘪嘴,她只是有话说话而已。
“松涵上君。”
“臣在。”
“召集几位将军来朕书房。”
“是,臣这就去。”
松涵和玉池退了下去,简夜又带着一抹微笑看着玄玉,和善地说:“玄玉。”
玄玉退后一步,鞠躬,说:“君上请吩咐。”
“折子都扔了吧。”
什么!玄玉愣了一下,简夜无奈地笑着说:“这些不是让朕送波澜回鲛族的折子就是让朕调查水顷上神的折子。好累,不想看了。”
“君上,就算您不想看也必全部都扔了啊,上君们也是为了天地着想。”
“嗯,朕知道,所以你去了青丘回来有什么收获?”
玄玉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来,“请君上恕罪,臣去青丘的时候,青丘的狐狸洞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了。”
“哦,”简夜端起一杯茶,随口说,“那就去大岚景宫看看。”
“大岚景宫?那不是妖界吗?”
简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鸢来,纸鸢扑腾着翅膀飞到玄玉面前,玄玉伸手接住。只见那纸鸢的小脑袋左右动了动,抬头不动了,就听到它说:“我在大岚景宫,不必找我,我自会回去。”
“熙炎上神的声音?”
“还有呢?”
玄玉不解,又听了两遍,恍然大悟。他把纸鸢放到简夜面前,拜礼,“属下这就去,请君上稍等。”
“啊,对了……”
“简夜!你有时间吗?我想让你……”
“波澜公主?”
波澜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却发现除了简夜之外还有别人在,马上缩着身子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玄玉向她行礼,“波澜公主,您应该称呼君上为天君。”
波澜似懂非懂地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喃喃自语道:“天君?简夜?”
“玄玉,这里没人,无所谓。”
“可是君上……”
“没有可是。”
“是。”
简夜走下来把波澜从柱子后面牵了出来,让她坐下,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后宫的仙子又对你冷言冷语了?”
波澜摇头,“没有,初晴姐姐她们都特别好。我只是过来告诉你,她们说过几天会有花会,我想让你同意我去,好不好?”她刚刚能下地不久,简夜吩咐她只能在后宫中走动,他的妻妾成群,他也不想她们欺负波澜。
“好不好啊,简夜?”波澜拉着他的手,小嘴嘟着就像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孩子,对所有事情都充满好奇。
简夜喜欢被她这么依赖,他摸了摸波澜的长发,说:“让初晴和你一起。”
“太好了!谢谢你简夜!我太喜欢你了,呵呵!”
简夜微愣,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晚些我去看你,你先回去好吗?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波澜连连点头,欢喜地跑了出去。
简夜还未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玄玉就在他身后说:“君上方才在波澜公主面前自称‘我’,这样太份了。君上现在已经身为天君,必要的称呼还是要注意。”
“玄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还去不去妖界?”
“是,”玄玉行礼退下,“微臣这就去。”
三万年前,朔阳城外。
远方断断续续的风从热变冷,一股推着一股前进,穿过大海绕过秦淮河清清凉凉的水来到北边的时候已经是微凉的了。地上的灰尘被风儿吹动,掀起一层蒙蒙的灰,放眼望去这满地的锅碗瓢盆,衣服和棉絮,一座空城,像是被打劫过的一样。
熙炎趴在朔阳城北面的城门后的一个房顶上,城楼上并没有守备,他小心探身,却见城下空无一人。这倒也是奇了怪了,金国占领朔阳城不进来也罢,连城楼上一个守备都没有。
他屏息,四周没有一人。纵身下来,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下属却也没有看见。他快步回去,刚走过正街大街却看一黑影从他头顶掠过,他疾步退后,只见那黑影往前闪去,他想也不想急急跟在其后。
几个转角,那黑影停了下来,熙炎侧身躲在墙后,那人影左右看了看往前走去。熙炎探身,才发现已经到了北面的城门口。那人打开城门,熙炎微愣,迎来的竟是他们周昱的大军!
是谁让他们攻进来的!这么明显的陷阱!
熙炎想上前阻拦,但千军万马已经进来,他来不及看清打开城门的人!他纵身一跃,腰间的软剑出鞘,脚下落在一匹马上,软剑直指马背上人,“退回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啊!慕,慕将军!”梁珪从马背上差点儿摔下去,惊讶地望着居高临下的熙炎。
熙炎又说了一遍,“马上让大军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攻城的?”
梁珪费解地说:“不是将军您给我们发的消息让我们攻城的吗?”
熙炎沉下脸,“云司呢?”
梁珪纳闷地说:“不是给您消息说夏将军的援军到了,我们马上攻进朔阳城吗?”
“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之前啊。”
熙炎回头,大批的兵马已经进入朔阳城,他拉梁珪下马,“马上撤退!”
“什么?将军您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像是开玩笑?马上撤退!”
梁珪急了,慌慌张张找拿旗帜的人,熙炎转身看见一人铠甲披身,头盔盖脑,身后旗帜举着一个‘夏’字。他马上跃身过去,将夏仲景的坐骑给拦了下来。
夏仲景长剑还未出鞘就已认出这人是谁,大笑起来,“左丞相之子果然武艺高强,那么多探子都无法全身而退你却可以毫发无损。朔阳既已成空城,我的援兵已到就不怕金国的军队,你且与我一同击退这些金贼,我们在好好谈谈!”
熙炎脸上不悦,只说:“马上退兵。”
夏仲景微愣,似乎没太听懂,熙炎又说:“不是我给你们传的消息,也不是我开的城门,这是陷阱。”
“陷阱?”夏仲景抬头,他的大军已经冲进朔阳城内,直至北面大门。一切都畅通无阻,他反笑,“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马上……”
“轰隆——”
地面摇了三晃,马儿受惊地嘶叫,熙炎背后是一阵火云从地面直冲云霄!
一个时辰之前。
熙炎刚离开营地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夏仲景就领着二十万大军抵达朔阳城外云司他们秘密隐藏的地方。云司和其他将士纷纷出来迎接,夏仲景翻身下马拍了拍云司的肩膀,云司与他激动地握拳。
他们进账细细研究如何对应这种局面,不过多时,传来熙炎的消息。通报的士兵跪在帐中,大声回报道:“慕将军已进入朔阳城内,并发出消息,朔阳城内无一金兵,金兵都驻扎在北面的城门处。”
“太好了!既然是空城,我们便一举将朔阳拿下!”赵学阳激动地说。
云司摆手,走下来看着通报的士兵,说:“梁珪,这不是几天前我命你派去的几个探子里面的一个吗?”
梁珪也走过来看了看士兵,点头说:“没错,是属下亲自派去的。”
“为什么之前没有回来禀报消息?”
士兵双肩颤了一下,马上说:“禀报刺史,朔阳城大,我们几个分开打探,属下在城中等其他探子两日,后来实在怕大人们等急了就准备先回来禀报,这时就遇上了慕将军。属下一回头就撞上将军的剑,差点儿没被将军当做敌人给杀了。”
“那慕将军呢?”
“回刺史的话,城中虽无金人,但他们都驻扎在北城门口,他们以为把我们打退了出去,又不见南面有我们的动静,金族皇上便下令犒赏三军,明日就围了朔阳城,让我们再也进不去。属下是打探到这个消息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禀报的,”士兵说的慌张,生怕漏掉一件事,急急又说,“将军怕金国使诈,才派属下先回来告知刺史,说要动手只能在明日之前。还说,最好是等到夏将军的援军到了动手才能一举将金人赶出朔阳城。”
夏仲景又问,“他们有多少人?”
“这个不知道,之前有四十万,不知道金国有没有援军。”
“我带了二十万,云司你这里有十万,赵学阳有五万,人数上虽不占优势,但是我们打的是放下戒心的敌人,我们有胜算!”
士兵又说:“他们现在都在喝酒,我们绝对有胜算!”
“不。”云司突然变了脸色,走到桌案前。
梁珪上前问道:“刺史,您怎么了?”
云司想了想,怎么都觉得不对,转身对他们说:“太顺利了,这种顺利不是一个一直虎视眈眈想要灭掉敌人的猛兽所会做的事情。阿纳希塔?昂太想吃掉我们了,肉才吃了一半,他怎么会收回他的牙齿?”
“或许正是因为到了嘴边太得意了,才会不急着吞下去。”赵学阳却这么觉得,沾沾自喜地说。
夏仲景不擅长想这些,他走到云司和赵学阳中间,叹了口气,说:“那你们说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慕将军还在城里等我们的消息呢。”
赵学阳马上又说:“刺史,慕将军在朔阳城中给我们守着消息,看来慕将军也是赞同攻城的。虽然与慕将军解除不久,但仄关若不是他的话想必早就失守了,我相信慕将军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云司闭嘴不语,他就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赵学阳见他不发话,又说:“刺史不打仗多年,有时候战事就是靠运气,说不定这就是咱们的运气。太顺利虽然不容易,但也要好好把握,万一明早金国真的把朔阳城围了起来,我们想夺回朔阳城就难上加难了!”
梁珪凑近云司,试问道:“将军是担心其中有诈?请恕卑职多言,但横竖撑不过明日,不如趁着夏将军援兵已到,将士士气大增,拼上一拼,也比明日之后来的好啊。”
“刺史莫不是因为别的事情才想得太多了吧?”赵学阳说的似有似无,他们几个大人中,谁都知道慕将军和刺史夫人好像有什么。
云司双手覆案,“梁珪!”
“卑职在!”
“你跟着夏将军一并从南面大门进攻!”
“是!”
“赵学阳,你从东面进攻,我,从西面水路走!”
“是!”
云司他们的大军从山上下去,绵堇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他们的队伍为止,还是这么一直注视着。每次云司要上战场打仗时她的心就特别发慌,空洞,没有依靠。右边的耳朵传来一阵阵的刺疼感,她觉得自己听不见马蹄声了,她害怕云司回来的马蹄声她也会听不见。
“绵堇,”纱涓走到她身边,她没有任何反应,纱涓朝她看着的方向看了看又看向绵堇。她拿着百合花的手绢在绵堇眼前晃了晃,绵堇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走了很久了,还在看什么?”
绵堇低头轻笑,“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纱涓沉默一阵,突然幽幽地说:“也许回不来了。”
绵堇微愣,背后一阵发凉,她缓缓偏过头看向纱涓,纱涓脸上平淡得出奇。她想问纱涓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不是问不出口,只是怕听见她的回答。就好像有人或哭着或不忍或悲伤地告诉你你最爱的人死了,而纱涓则会像问你吃了没有一样告诉你这件事。
“我要走了。”纱涓轻轻地说。
“去哪儿?”
“金国。”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纱涓带着微笑看着绵堇,摇了摇头,“他派人来接我了。”
绵堇不可思议地看着从云司帐子里最后出来的那个士兵,走到绵堇面前,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绵堇目瞪口呆,但下一秒她已经倒在了纱涓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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