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笙禾望着她那受挫的模样,心中微澜,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安歇吧。”倾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熄灭了所有的灯火,仅留下一盏温暖的橙光。
路笙禾眼帘微垂,疑惑问道:“你为何还不离去?”
倾沐拖过一张蒲团,安然坐于他面前:“待你入眠,我自会离去。”
路笙禾心中略感无奈:“你如此,我又怎能安心入睡?”
“你尽管睡去,我又非宵小之辈,怎会趁你沉睡之时有所图谋?你若真有此念,倒是妄想了。”倾沐双手环抱,目光炯炯地瞪视着他。
路笙禾一时无言,只觉气氛颇有些古怪。生平首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守夜相伴,他并不羞涩,只是不习惯这份突如其来的陪伴。自幼至今,他早已习惯了孤独。
而今,床畔有佳人静坐,身形娇小,却如同暗夜中的一抹微光,令人无法忽视。
倾沐见他依旧睁眼相望,不禁鼓起了腮帮,“盯着我看作甚?速速安睡,明日便赐你一壶灵茶。”
路笙禾失笑,他并非稚童。
目光落在怀中倾沐硬塞给他的灵兽玩偶上,倒还真有几分孩童之态。
不知何故,他竟狠不下心驱走倾沐,于是闭目佯睡,待她以为他已沉眠而离去后,再行整理一切。
然而,路笙禾心中虽如此盘算,却在不知不觉间被睡意侵袭,沉沉睡去。
倾沐在一旁静候半晌,听着那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确信他已深眠,心中方才松懈。
在暖黄的灯光映照下,路笙禾瓷白的肌肤染上了几分温润。她忆起初次相遇时,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那时还以为他有何不良习性。
直至知晓他长年累月饱受失眠之苦,方知他所承受的艰辛非比寻常。
此人忍耐力惊人,长年忍受头痛与失眠,未曾有过真正休憩,却仍能保持高效且强度极大的修炼,实乃非常人,或更确切地说,是狼人般的存在。
沉睡中的路笙禾,周身少了那份凌厉,五官也柔和了许多,那双惯常冷漠的眼眸紧闭,仿佛邻家的小灵犬,惹人怜爱。
倾沐虽心有此念,却理智地掐灭了这荒唐的想法,她可不愿自讨苦吃。
“好梦。”倾沐替他轻轻拉好被褥,在心中默念,正欲起身离去,手腕却被猛然抓住。
低头一看,原来是路笙禾握住了她,他闭目养神,不知是被惊扰还是本就未曾入睡。
“路笙禾?”倾沐轻唤一声,路笙禾未有回应,呼吸平稳如初。
看来确是沉睡无疑。
倾沐欲抽回手,却不敢动作过大,恐惊扰了路笙禾的安眠。路笙禾却紧握不放,倾沐尝试数次未能挣脱,只好无奈坐下,双手托腮,凝视着那张清逸绝伦的面庞。
倾沐也渐渐感到困倦,连打了几个哈欠,试图摆脱路笙禾的束缚,却反被他握得更紧。
困意难挡,倾沐索性以手为枕,决定小憩片刻再行离去。
不料这一睡,便是至第二日天明。
路笙禾向来浅眠,少有超过六个时辰的安睡,且常被噩梦困扰,一旦惊醒便难以再眠。
今日竟能安睡六个多时辰,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微动手指,触碰到一片柔软,低头望去,只见倾沐那乌发如云的脑袋正对着他。
她怎会在此?昨晚并未离去?
路笙禾望着自己紧握她手腕的手,愣了片刻,随即缓缓松开。
他本想唤醒倾沐,但见她恬静的睡颜,终是不忍打扰。
她睡得并不安稳,半边脸颊埋于臂弯,眉宇微蹙,唇角似孩童般微微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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