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官人,官人谬赞,奴不敢当。”小絮儿低了下身,接着说道:“官人高才,词儿端得是佳作,经得奴家娘子传唱,怕是市井瓦子,皆有所闻。今日受奴家娘子之命,来向官人请首新词,敢问……”小絮儿的眼中满满的真诚,满满的崇拜。
这般女人只适合作草原、放马驰骋;不适合作耕地、精耕细耘。方徊微笑的看着她那虚伪的脸,点了点头:“词有很多,信手拈来罢了。尤其那般好词,平常不过是试笔之作!”
嘶……这人太狂傲!太能吹嘘了!小絮儿心中狂翻白眼,你这厮自以为是柳三变还是周邦彦!
方徊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继续说道:“价钱可不再是那二百两白银。”心中又不断的计算着,一两银子约莫两贯,二百两便是四百贯,这次可要狠狠的宰她一番。
小絮儿倒松了一口气,只压抑着心中的呕吐感,看方徊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头尥着蹄子的驴儿装作长鬃飞扬的骏马。
“只要有好词儿。”小絮儿微笑着回答。
“两千贯!”方徊无比淡定的看着小絮儿的眼睛,这样的惊天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小絮儿倒没什么反应,虽然两千贯对于封宜奴来说算不得什么,却也是价格不菲。身边的大汉一阵眩晕,老子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搓着两只手,心中盘算着,是不是从今天起开始读书、喂马、劈柴、写诗词。
而杨青刚清醒过来,听到两千贯,又昏了过去。
“这个价钱奴还要请示娘子。”小絮儿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方徊本以为封宜奴也被两千贯给吓到了,没想到两日后,千两白银便送了过来,自然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词交给小絮儿。
“大娘,那首《山坡羊·潼关怀古》是何人所作?”雪儿扯着娘子的胳膊,在大街上走着。
“我只知是那潘楼封宜奴传唱出来的,传闻是一个隐于市井的才子所写。”那小娘子轻揺着头,心中却忽然闪出五丈河边那个和尚的模样。为何会觉得是那人所作呢,好生奇怪,不禁自嘲般的摇摇头。
此时二人已上了州桥。
州桥是城内横跨汴河的大桥,也是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桥下汴水奔流,浪声滔滔,桥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两岸商业十分繁荣,笙声连成一片。站在桥上,南望朱雀门,北望宣德楼,中间是天街。《水浒》里杨志卖刀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州桥南街东首有明月楼供人凭眺,临流玩月,风景绝佳。
只听闻吟词的声音从楼中传来。二人走上楼内,却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官人对着鳞光闪闪的汴河高声吟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这第一句便让小娘子和雪儿听的痴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被这词儿感动。这词开篇虽直白,却剖心掏肺,更显真情切意,如盘马弯弓,利箭破空直刺入心,眼前满是鲜血淋漓的悲壮,揭开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只见那官人凄凉的背影颤动,吟唱声略带嘶哑: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
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雪儿心中很是难受,抬头看了看小娘子,已是泪流满面。
团聚的快乐,离别的酸楚,此去万里,形孤影单,前程渺渺,多少寒暑,晨风暮雪!
在她心里这不只是寄予爱情的词,更是对与亲人聚少离多的心酸。
明月楼内的众人也被此词感染,一时间喧嚣声四起。
良久,小娘子方回过神来,擦拭干了眼泪。
有人问道:“这位兄长,敢问此词为兄长雅作否?”
那衣着华丽的男子本背对着众人,缓缓转过身来,竟是一副目如寒星、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的模样,肤白如美胎瓷,若不是一袭男装,端得让人以为是位美人!
那小娘子不禁面如火烧,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般的才子让她心动不已。她低下头儿羞得不敢再看,只敢余光去打量。雪儿却是看得痴了,这男子若是换上女装岂非比大娘更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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