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送了同事前往医院，他的同事被热昏了头。 “用一点藿香正气水就没事了。他就是轻度中暑了。” “谢，谢谢你啊苏越。”同事感激的看向了他。 苏越笑了笑对此不以为意。刚好工作的环境让他觉得有些窒息，于是便下意识的拿着烟，抽起烟来。 “我什么时候有烟瘾了呢？” 正思考着的时候，云中城大型医院的诊疗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道细碎的声音，一开始众人疑惑的议论声。 下一刻，苏越听到那些议论声音，变成了尖叫。 再接着，耳边传来哀嚎，痛苦的倒地声。 “！！！” “轰炸！是敌军空飞艇的轰炸！！” “快躲起来，医院、学校、大型设施都是他们轰炸攻击的对象。” “轰！！！” 巨大的烟火和硝烟，从苏越的不远处炸裂开来，刚刚还在跟他谈笑风生的护士，同事，全被废墟笼罩了身影。 医院的走廊里面，仰躺着一具具尸体，有的胳膊飞了出来，有的大腿挂在旁边的护士前台的诊疗器具上。 苏越甚至清楚的看到，一个男人被溅射的碎石击中眼睛，当场就闭目哀嚎了起来，他的双眼都被击中了，意味着他将彻底的失明，失去看到外面东西的能力。 那个男人茫然的左突右撞，在人流朝着苏越方向逃跑的时候，瞎眼男人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呐喊道：“帮帮我……帮帮我啊！！” 没有人理会他。 苏越对此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恐惧，一旦深思，他就会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但是【都灵世界】的领主经历让他对这些情况都理所当然。 战场的残酷他早就经历过，坍塌的医院和硝烟，逃跑的人们连续冲了七八秒之后，苏越才想起来。 “我好像应该也要跑吧？” 他在混乱的人群之中，缓缓的站了起来，静静的收拾着公文包，呼吸嗅着硝烟的气味儿。 一个丢了下半身。 只有上半身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肠子朝着苏越爬了过来，他一边爬一边留下一道鲜血形成的小径。 他的眼神的光芒似乎还在闪烁，还在呼救。 苏越说道：“你没救了。” “……”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那个男人的眼神便失去光彩，紧接着就变得一动不动了。 苏越想起一道传闻，传闻人在死亡之后，指甲和毛发都会继续生长一段时间，直到彻底的僵硬，然后皮肤被苍蝇和自然界降解的昆虫吞噬，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一个耳朵被炸掉的男人，在到处乱跑。 像是无头苍蝇。 苏越明白，他的听觉应该已经丧失了，知觉系统丧失之后的人类，就跟在花丛中乱飞的小蜜蜂没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于小蜜蜂能精准的采蜜，而人类只能乱飞罢了。 “战争！！！” “敌国向我们发起了战争……为什么会袭击医院？？” 一个疼痛到发狂的安保人员，捂着血淋淋的伤口，正在打着扎带。 苏越就这样安静的顺着人流朝着医院的楼下走去，人们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在大门口，却惊悚的传来了枪机扫射的声响。 “有敌人……” 炙热的火舌吞吐着生命。 苏越却诡异的笑了。 医院里本应该是救治生命的地方，可是此时的医院中，却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硝烟和伤者，它继续顽强的运行着。 苏越躲在一个柱子后面。 看着街垒上的枪战爆发，跟都灵世界的中世纪的领主冲突还不一样。 云中城，都卡尔的人们，都是用枪的。 一个年轻人，跑着跑着，突然向前跪了下来。 苏越清楚的看着他的大腿膝上五厘米的位置，爆出了一片血花。 年轻人一边匍匐前进，一边抬起头。 他的眼神紧张惶恐的望着躲在墙壁背后的苏越，朝他呼救。 苏越深吸了口气，侧头快速看了一眼，先将帽子放在柱子旁边，确认没有人攻击帽子之后，才连忙跑过去蹲下，把年轻人拖拽回来。 这拖拽的过程让他感到异常的吃力。 废墟和灰烬弥漫在脚底下。 年轻人颤抖道：“谢谢……谢谢。” 这时候，一个叼着烟斗，面色漆黑像是被煤熏过一样的人怒吼咆哮道：“袭击者的后裔，杜瓦尔人！！” “……不，我跟这场袭击没有关系！！” “退后，先生，这不关你事。” 那个中年人拿着一把手枪，推开苏越，朝着年轻人走了过去。 苏越错愕的望着那幅画面。 年轻人求救的瞳孔，还倒映着刚刚获救的喜悦，以及伤口的疼痛，可接着却被人杀了。 就像是在悬崖边上挤满了生命。 每一个人都希望距离求生更进一步，所以前面的被挤在悬崖最边缘的人们，只能死亡。 大海啸吞噬了悬崖，那些人们不停地抱成一团。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被挤入海中。 “抽烟么？” 当混乱结束，秩序被镇压之后，残破的街道上到处布满了弹痕与尸体。 “谢谢。” 军官问道：“你是天生的情感淡漠症？还是患有什么精神疾病？” “没有，我是正常人。” “有家庭么？家里有几个孩子？” “两个。” 苏越看着他的肩章，对方是募兵署的官员…… “……想当兵么？去前线？现在云中城都卡尔跟杜瓦尔人，跟西方的那群魔鬼起了冲突，急缺兵员……” “这建筑是谁炸得？” “敌国的空中飞艇。” “……我得考虑一下。” 军官笑道：“这是我的名片，考虑好了随时打电话给我，等这一次我回办公室后会给你发放奖金。” —————————— 夜晚，苏越迈着沉重脚步回到家里，他的公司没了……他失业了，苏越有心想要去小旅馆买醉，或者找一个女人缓解一下内心的忧愁情绪。 在娼妓极多的云中城都卡尔，他白天还在思考跟同事们交流着哪一家酒馆、哪一家餐厅晚上节目更多，外国女人更漂亮。 当他回去的时候。 发现整个公司已经被炸没了。 之前刁难他的主管，尸体掩埋在了废墟当中。一个女人正在废墟堆旁哭泣，苏越认出了那是他主管的姐姐。 细碎的瓦砾和沙砾、石砾，钢筋混凝的结构都无法抵挡高强度爆炸的冲击，白天还在和他谈笑风生，探索女人世界的享乐主义们，如今却变成了漆黑的血肉渣滓像是肉饼和粘合剂一样被堆满了废墟里的墙壁内部。 苏越心想自己倘若用汤勺的话，是不是能一点点的如同刮果酱一样，把前任主管的尸体给刮回来，将他还给他的家人和亲属？ “……” 正思绪飘荡着，苏越便听着艾利世温柔的提鞋的声音从玄关位置传来。 “老公，我回来了。” “啊。”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艾利世说道：“你今天吓死我了……我刚刚看到新闻消息，说你的公司被炸成一片废墟了，你没事儿吧？” 苏越看着激动到面色泛红的绝美妻子，说道：“没……没事儿。” “那工作怎么办？房子的建筑材料都是我们自己购买的……贷款……贷款……这个月好像不够了。” 苏越说道：“我重新去找个工作吧。” 艾利世神情有些低落，孩子们正在屋内玩耍，童年人的世界，跟成年人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流。 谁也无法迈入对方的河。 除非苏越和艾利世死了，否则他们也不希望对方迈进成年人的世界。 童真的世界，充斥着美好和欢快。 现实却无比的残酷。 苏越在家里休息的七天时间，去面试了无数家公司，但是因为云中城都卡尔被袭击，即将爆发大战的缘故，大量的公司企业家都在收拾细软逃跑。没有一家建筑公司继续愿意投资云中城，都卡尔的城市建设。 也没有人愿意在一个即将承受轰炸的城市区域，去给敌人盖一些“靶子”。 工人失业。 建筑行业的情况萎靡，一些建筑公司的股票大跌，云中城都卡尔的建筑设计师们，更是大部分都丢了饭碗。 苏越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像是一个幽灵。 没有工作。 却需要偿还贷款，还要养育两个孩子。 这对于任何只有父亲、母亲，没有爷爷奶奶的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并不逊于战争的残酷真相。 苏越拿起手中的征兵办事处的文官，卡廉的名片，思索了片刻，拨通了电话：“喂？” “你好，我想上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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