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娘子的儿子听苏虎这样说不干了,他伸出头犟声:“我没有说他,我只说苏家阿桃只能给我们家做小妾。” 朱家娘子听了脸上没有讪色,反而一脸骄傲。 见此,冯氏红了眼睛,昨日她被王媒婆气傻了,那老虔婆那样说她家阿桃她都没有打她出去,晚上躺在床上都后悔懊恼自己发挥失常。 现下又来,她转头在门边张望,要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突然就在在门里面看到一枝掉落在这里的构树枝,粗细刚好。 她弯腰捡起来,一言不发跑过去就往朱家娘子身上招呼:“黑心烂肺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屎尿样,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冯氏疯了一样拿着枝条往朱家娘子背上招呼。 苏桃,苏虎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冯氏整个呆愣住了,跟朱家母子一起过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们也被吓的一哄而散躲去了人群里。 朱家的儿子吓得在旁边哇哇大哭,而朱家娘子身上挨了几下也反应了过来,她是个泼辣的,双手挥舞着就去抢冯氏手里的树枝。 苏桃一看冯氏处于下风,跑过去一把抱住发疯的朱家娘子,往旁边一甩。 朱家娘子顺势扑倒在地,双手拍着地,呼天喊地的大哭:“没天理了,打人了,打完儿子,打老娘,你们把我们母子都打死吧,打死了事。” “嚎哭什么?有事说事。”沙哑的呵斥声响起,赫然是桃花村的里正。 冯氏见到里正来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对里正施了一礼:“里正爷,这朱家的娘子欺人太甚。” “你们一家把我母子两个都打个遍,还说我们欺人太甚?真是没天理了。” 朱家娘子尖叫着反驳,她可不怕桃花村的里正,他如果处理不公,她也能把他们村的里正叫过来。 里正嗦着烟嘴儿深深吸了一口,泛着精光的眼睛在苏家母子和朱家母子母子身上各扫一圈。 他享受地吐了口白烟拿下烟杆儿,抬脚在脚边磕了磕烟头,而后收起来拿在手里,往身后背。 而后转身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同村人,眼睛扫视一圈,他指着人群里一个年轻汉子道:“你来说说都看了些什么?” 那汉子望着指过来的烟杆儿,看了看左右见没人吭声,只好老实地走了出来。 里正爷的品性他们都是知道的,说的时候不能添油加醋,好在事情也简单,他三两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 听完那汉子的陈述,里正问朱家娘子:“你家儿子是不是诋毁了苏家阿桃?” 朱家娘子嘴硬,嘟嘟囔囔道:“大家都这样说的,也不是我们自己这样说。” 里正表情变得无比严肃:“无凭无据的胡说一通便是诋毁。”说完也不理她,转头问苏虎是不是打了朱家小子?苏虎点了点头。 事情很简单,一下就明了了。 里正问朱家娘子:“朱家娘子,你想要怎么处理?是让苏家赔钱?还是看病?” 朱家娘子看里正问她怎么处理,她便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胳膊上的红痕给里正看:“那苏家的也打了我,该一起赔吧?” 里正避重就轻:“该赔的就都赔。” 朱家娘子听里正这样说,脸上显见的露出笑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里正在桃花村做了几十年的里正,处事最是公允,冯氏知道,苏桃知道,苏虎也知道。 可苏虎不明白一向公允的里正爷为何要这样处置,他气得握着小拳头,忍着眼底滚动的泪珠。 冯氏没有开口,里正见两家都没有异议,他直起腰身,清了清喉咙:“事情呢,老汉我也清楚了。 朱家娘子也说了诉求,我也都明白了。你们看这样处置行不行?苏家小子打了朱家小子,赔一百文的药费。” 里正话还没有说完,朱家娘子插嘴说还打了她。 里正望着众人说:“苏家娘子打了朱家娘子,朱家娘子也打了回去,不赔钱。” 朱家娘子以为一百文后还有,没想到后面没有了,心里有小小的失落,加上后背到现在还疼着,她张嘴就想反驳里正的话。 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想开了,一百文着实不少了,她怕闹到最后什么都落不下,就悻悻地闭了嘴。 里正见她闭了嘴接着说道:“朱家小子诋毁苏家阿桃,低头道歉,并保证再不诋毁她,如若有违,发现一次赔一百文。” 里正望向朱家娘子:“你看如此可好?” 朱家娘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里正打住她道:“若你觉得不公,可请你们里正过来一起评断。” 朱家娘子也不是个傻的,到现在她才知道里正要赔他们一百文的用意,拿了这一百文钱,以后朱家一家老小都得把严了自己的嘴,不能再说苏家阿桃一句不是。 都是这小崽子惹出来的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哭花脸的儿子,讪讪道:“如此就好。” 里正转头问冯氏:“苏家娘子觉得呢?” 冯氏眼中带着一丝感激,微微点了点头。 里正叫苏虎去拿笔墨出来,当场就把处理的结果白纸黑字写了下来,一式两份,两边按了手印各自送起来后,苏家给朱家拿了一百个铜钱。 朱家娘子拿了钱,带着她儿子麻溜地走了。 村长叫住看热闹的桃花村人,背着手说:“村中谁要再恶意中伤诋毁苏家阿桃,同样赔一百铜钱,相互监督,举报的奖励五十。”说完也不理一众呆愣的众人,径直回家去了。 里正走了,苏家人也都回了家,徒留下一众村人议论纷纷。 “这叫什么事儿啊,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还把自己看进去了。” 大家四散而去,之后桃花村里再没有抹黑苏桃的谣言。 …… 翌日,苏桃在东院给兔子加完了草出来,碰到了从城里回来的周大娘。 周大娘是他们家一墙之隔的邻居,她家中夫婿早逝,守着个儿子过日子,周大娘的夫家是里正本家,孤儿寡母的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周大娘的夫婿之前是个秀才,他儿子周恒从小一直读书,家中难免拮据。 苏家刚搬过来时对他们孤儿寡母多有照顾,前几年还教周大娘养兔子,慢慢地两家走得就比较近。 周恒考中秀才后,又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举人,他深知如此考下去只会拖累他娘。 为了不让老母再操劳,就进了书肆做工补贴家用。 周恒身材修长,面容清秀,端得是一表人才,于是便被书肆掌柜看中,把女儿嫁给了他。 之后他便在城里治下了宅子,现如今周大娘跟着周恒两夫妻住在城里,只有事或农忙的时候才回来。 周大娘这次回来还是听说李家三郎跟苏桃退亲的事。 周大娘见了苏桃,招手把她叫到跟前,多愁善感的捧着苏桃的脸看了又看,小娘子皮肤娇嫩,柳眉杏眼,琼鼻樱唇,两腮肉嘟嘟的,一脸福相。 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哪处有那命格不好之处,世人心脏,为一己私利竟是那样的糟践人。 想到她听到的污言秽语愤愤不平道:“鸣龙寺的大和尚说没错,阿桃天生就是一副富贵相。” 打抱完不平,遂想起正事来,她拉着苏桃的手问:“你娘呢?” “在灶房呢。” 说着跟周大娘一起进了她家门,进门苏桃就喊:“阿娘,周大娘回来了。” 冯氏从灶房探出头来,一边擦手一边道:“周嫂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大娘笑了笑:“想阿桃你们了,回来看看。” 周大娘自己家都没进,挎着包袱就来了苏家。 冯氏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上挎着的包袱,拉着她的手往正房带:“快回屋里歇歇。” 转头又对苏桃吩咐:“阿桃去灶房把水壶提屋里来。”苏桃哎了一声去提水。 冯氏把周大娘的包袱放到旁边的小圆墩儿上,拉她坐到八仙桌旁的大椅子上。 刚坐下苏桃提了水壶进来了,冯氏接过来给周大娘倒了一碗水,还在里面加了点儿蜂蜜,才端给她:“周嫂子尝尝,可甜了。” 周大娘端起来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心里舒畅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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