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府宴会大厅外面,有一处小院落,是专门供客人休息的。 孟昕良、闻蔚年与葛家二少爷闲坐,聊起最近码头的生意,也说些闲话。 院子里一直有客人进进出出,也有佣人端茶递水。 话题比较轻松,没什么私密性。 葛二少还打趣孟昕良:“你打算何时向我妹妹求婚?她都等不及。” 孟昕良一手拿着雪茄,淡红色的火焰微微闪动,映照得他拇指那枚碧玺扳指越发翠绿。 他慢慢吸了一口,才道:“我和五小姐不算熟,何来求婚一说?” “还没有被她打动吗?”葛二少笑道,“她这些年只追着你跑。” “孟某多谢五小姐高抬了。不过,我并无成家的打算。刀口舔血的人,安稳不下来。”孟昕良道。 闻蔚年在旁边说:“敷衍。孟副龙头没看上你妹妹。” 葛二少:“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妹妹的确很漂亮,整个苏城比她还美的女孩子可不多。” 孟昕良:“五小姐的确美若天仙。只可惜,我志不在此。” 三人闲话,隔壁房间传来动静。 一开始没人当回事,葛二少还在撮合自己妹妹和孟昕良。 而后,重重一下,像是什么东西用力磕在墙壁上,骨头碎裂的声音。 还有男人凄厉惨叫。 一声惨叫后,嘴又被堵上,继续发出不清楚的闷疼声。 孟昕良微微沉脸。 闻蔚年和葛二少也是脸色一落。 “二位稍坐,我去看看。”葛二少站起身。 他走出去,发现他大哥、他父亲都站在隔壁房间的门口;还有几个纨绔子,也站着,却是双腿不停打颤,在初冬微寒的天气里大颗大颗冒冷汗。 “怎么回事?”葛二少问。 他大哥冲他摆摆手。 片刻后,房门推开,盛长裕揉了揉酸痛手腕,从房间走出来。 他的簇新军装上,沾了几滴血,慢慢沁入,似墨点子般。 众人都站得笔直。 “督军。”葛二少恭敬道。 盛长裕点点头,转身走了;房间里还有两个副官,稍后出来。 葛二少再伸头一瞧,一个血人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脸肿得像猪头,看不出面目。 “怎么回事?”他又问他大哥。 片刻后,葛二少回到了休息房间,孟昕良和闻蔚年说着闲话,都看向他。 “刚刚怎么回事?”闻蔚年问。 葛二少坐下,觉得好笑:“是督军盛长裕,他把吴宸给打了一顿。打得好惨,没个人样子。” 闻蔚年眸色阴沉。 孟昕良瞥一眼他,很快又把视线投向葛二少:“怎么,吴宸也惹了督军?” 又道,“我也想打他,他好几次犯我忌讳。他爹求情,可怜兮兮说一根独苗。” 吴宸是个色鬼。 贪色这一项上,他没少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偏偏他家里护着,而他父亲又有点权势。 一般人是不愿意招惹他的。 今天他犯到盛长裕手里,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想要借盛长裕的手收拾他。 “独苗估计废了,盛长裕下手特别狠。”葛二少压低声音。 “盛长裕变了很多。”孟昕良弹了弹烟灰。 闻蔚年:“做了督军,嚣张了?” “是收敛了。”葛二少说。 闻蔚年:“……” “我大哥说,盛长裕居然把人从宴会大厅带过来打,我就很吃惊。依照他的脾气,肯定是当场打,打死为止。他今日居然顾着我奶奶做寿的面子,知道关起门打人了。”葛二少道。 “他如此嚣张?” “他做少帅的时候,比现在狠。不管出了什么事,旁人找不到他头上,还有大帅呢。大帅又不能真打死他。”孟昕良说。 葛二少:“现在他自己做督军了嘛。手下那些人,成天念叨,他又不能推给他爹。从此以后,有点顾面子了。” 闻蔚年:“……地头蛇,早晚会收拾他。” 葛二少被他吓一跳。 “闻少,你想跟他杠?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当心被他活嚼了。他是盛长裕啊。”葛二少说。 “连你们都怕他?” “谁不怕他?”葛二少说,“他特阴损,一旦被他记恨上了,他非要搞死你不可。” 又兴致勃勃对孟昕良说,“我听我大哥说,吴宸言语猥亵督军夫人,才被打的。” 孟昕良:“是吗?” “盛长裕怎么回事?之前我阿爸还说,宁州同迟早得死。宁州同运气好,正值大帅去世,盛长裕要接手军务,没空收拾他。 否则,依宁家和盛长裕的仇恨,这会儿祖坟都埋满人了。没过两年,盛长裕没逼死宁州同,还娶了他女儿。 娶了也罢,盛长裕还挺维护的。吴宸只不过言语上调戏了督军夫人几句,差点打死。他还搞不搞宁州同了?”葛二少一连串问。 孟昕良:“你怎么盼着盛长裕搞死宁州同?” “我跟宁策有过节。要是宁家倒不了,过几日我给宁策赔个不是。宁策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不愿意树敌。”葛二少说。 孟昕良失笑。 闻蔚年:“盛长裕和宁家,有什么样子的恩怨?” 这个葛二少很清楚。 “因苏晴儿而起。”葛二少说。 他很能嘚吧,很快把那天的事,说给闻蔚年听。 “……苏晴儿去外祖家,受了伤。赶回城的路上,她的司机撞上了宁州同的车。 原本只是小事,偏偏苏晴儿的汽车后备箱里,成捆的炸药。宁州同是军政府的人,自然要重视,报告警备厅。 苏晴儿高烧,伤口化脓,愣是被宁州同扣在路上不准走,非要警备厅查清楚。 耽误了四个钟头,苏晴儿昏死过去。送到军医院,人不行了。当然也不是那天死的,拖了三日才闭眼。 她一死,苏家的人一口咬定是宁州同耽误了苏晴儿的伤情,要是早点去军医院就不会死。 旁人信不信不知道,盛长裕是相信的,为此要毙了宁州同。后来大帅去世了嘛,这件事就搁置了。”葛二少说。 闻蔚年:“……” 孟昕良笑了笑:“盛长裕未必是信,不过找个借口发泄,他一向不讲道理。 如果他真的认定宁州同害死苏晴儿,他早就杀了宁州同。你看他像是顾全大局的人吗? 他与宁州同的矛盾,不是一两日的,也不是苏晴儿这事引发的。宁州同一向和盛长裕政见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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