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现在十一点多，离天亮还早得很呢。 只是这家里本来有四间屋子用来睡觉的，老俩口一间，老大老口子一间。 老大的三个孩子，小的才两岁，跟着他们睡。老二是个女孩子，一直就让她跟着梁新月睡的。 大孙子周天成是个男孩子，就睡了原来他们姑妈住的那间屋子。 梁新月嫁过来起，就住的周国良的屋子，当然，还有周国良的牌位也在这屋子里。 周国良本来是很兴奋的回来的，但家里的这些糟心事，让他的心情很不美好。 提着行李还是直接就回了自己住的那屋，那一身湿的衣服就随手搭在了屋檐下的晾衣杆上，明天应该就能干了。 梁新月现在知道周国良是能护得住自己的，所以，周国良往屋子里走，她赶紧的跟上来。但真正的进了屋子，却又拘束了起来。 “点个灯啊！” 周国良提醒着。 “他们说我点灯是浪费油。” 梁新月靠在门边的墙上。记忆里，刘氏不只是不让她点灯，还不让她进堂屋的。 梁新月顺便就把自己翻出来的记忆里该抖出来的东西都说一下： “你娘说，我是寡妇，不能点灯，只准穿黑灰色的衣服，不能进堂屋，所以，我在这家里三年，我都是在灶间吃的她们剩下的饭。” “你娘说，我不能笑，不能和队里的人多说一句话，特别是男人。不然，我就是不守妇道。就要罚我跪一晚上。” “你娘说，我不当家，所以，这几年，我没见到过钱，每天早上，你娘给我多少粮食，我就煮多少。” “你娘说……” 周国良低吼一声： “别说了！” 这哪是儿媳妇，这就是一个奴隶！ 周国良越听越黑着脸。这样的事没想到发生在自己的家里，要是让战友们知道了，自己这家里都还在用着老封建的思想，自己……唉！ 抬头看到梁新月似乎被自己吼得吓着了，又低下了头的样子，让周国良不由又软了声音： “我…我知道你在这家里吃了苦了。” 这屋子里连根凳子都没有，除了一个架子床还是他离家时的那样子外，就只多了一个柜子。 周国良退身想坐到床边，才发现床上还有个孩子。 “那是你哥的老二，周二妹，从我到你家起，她就跟我睡的。” 周国良坐到了床边上，沉思了一会儿： “当初他们让你到我家来时，有没有给你办结婚证啊？” “啊？” 这问题，梁新月还好好的翻了一下记忆，似乎没有？ 那原身是白守这个寡？结婚证都没有！送到人家家里来挨打的？ “没有！” 周国良猜也是没有，他十七岁离的家，那时也是懂事了，知道这种媳妇儿在乡下也是不少的。都是没有结婚证。 有的才十四五岁，就到了对方的家里，主要是想多一个劳动力。 到了年纪才去补一个结婚证。有的领结婚证时，孩子都能跑了。 可是周国良现在的身份不一样，没有正式的结婚证，这个婚姻就不是被认可的。 他是军人，军属一定得是过得了审的。 而且他也知道，梁新月到了他们家都三年了，要是自己说声不要她，这辈子她就毁了。 而且她这些年在这个家吃了那么多的苦。 周国良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明天，你随我去村里，开个介绍信，把结婚证领了。” 梁新月这下是有些意外了，没想到这个受过革命教育十年的青年回来，还愿意认下这个亲？ “啊？你要…你还是要我？” 她都在想了，这回这个大活人回来了，是不是该让她回娘家了？回到娘家多少不会被打被骂吧，就算以后说什么名声没有了，不能再嫁人了，她不在乎的，反正上辈子她也没想过嫁人。 男人嘛，也就那样。自己好好过不行么？ 周国良认真的说道： “你为我在家里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不能让你就这么受着。领了结婚证，你就是军属，以后，你每个月还能有点粮票这些。” 这个梁新月就算不是这个年代的人都知道，国家对军属向来是有优待的。但怎么待法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这屋子里黑黑的，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是心甘情愿和自己领证呢还是只为了补偿自己受的这些年的苦而领证呢？ 但不管怎么样，对改变这个现状的生活，这是一个机会。 梁新月小心的问道： “你是打算领了证后，还是让我留在这家里？” 周国良嗯了一声。 梁新月淡淡的说道： “你觉得多了那一张证，就能改变我在这家里的挨打挨骂吗？如果是这样，你就说不要我了，让我回梁家吧。我在自己的家里，就算一辈子不再嫁人了，我爹娘也不会这样打骂着我过一辈子。” 是啊，大不了就是被人指指点点。 有了强大的心理准备，还怕那些闲言碎语？ 相较每天的打骂身上的疼来说，梁新月觉得自己宁可承受指指点点。 因为她知道，随着以后国家的变化，自己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但留在这家里，怕是等不到那时候，就被打死了。 周国良有些惊讶的看看梁新月，他也看不清楚梁新月的表情，但他知道，梁新月对这个家是寒了心的！ 周国良皱起了眉头：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他打开了门，走出来找了个凳子坐到了院子里。 梁新月知道他在想怎么安排自己，算了，看情况走吧，反正自己是不可能再逆来顺受了。 梁新月找出一件更破旧的衣服，换下身上的湿衣服，然后上了床，靠在床头上就睡了过去。 生理时钟还是在天没亮就让她醒了来，原身这时就该去做早饭了。 梁新月想着那人还在外面坐着没进来睡觉呢，等一下老太婆要是知道她儿子回来坐了一晚上，还不得又干架？ 梁新月走出房门，哪知坐在门外的周国良也站起身来，看着梁新月道： “我想好了，我带你到部队去，随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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