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去将军府目送元歌出嫁的苍擎正好看到。 他看着一身大红的元歌被元晚庭背上花轿,心中烦躁去喝了两杯,回来途中便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闪过一抹大红。 本不想理会,往前迈出几步,可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皱眉转身,带着随从跟了上去。 果真,马车在一间破败坍塌的危房前停下。元歌被两个壮汉从马车上扛下来,抬进危房里。 看她那模样,应是被下了软筋散,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苍擎远远看着,低声吩咐随从去将军府报信。 元歌瘫软的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站着的大汉。 阮氏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大汉隐隐皱起眉头。 几人还在讨论着逃跑路线,元丰、慕容翀、元晚庭已悄悄靠近。 元歌本想顺水推舟,找到幕后黑手。 谁知,慕容翀已命人拖着奄奄一息的闫峰和痴傻的元明荟,扔进小院。 “去,审审,叛党奸佞,格杀勿论。 “是。” 天幕带人前脚离开,随之又一个面色惨白,满身血污的男子被天都扔在地上。 慕容翀烦躁的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孤该叫你阮琉璃还是阮卿卿?又或者,魅影?” 天启、天离、天都紧皱着眉头,不敢置信。这女子是魅影?又或者原本并无魅影此人,只有阮卿卿。 阮卿卿眼眸微颤,一脸淡漠的说道: “无妨,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慕容翀拔出天启腰间的长剑,走到那男子身边: “这盘棋你们下了多久?” 看似不经意的把玩手里的剑,可若是不小心松了手,那剑尖便能穿透他的心脏,让那人命丧当场。 阮卿卿微动的身体出卖了她的紧张。 “不久,也就八九年。” 元歌面色惨败的从房间走了出来,手上握着沾满血迹的长剑: “哦?看来,我哥被河水冲走也是你们计划好的一环?” 阮卿卿转身,看着一身大红,妖艳夺目的元歌。脸上的血迹一滴滴掉落在衣裙上,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魔,一时间有些慌乱。 “晚晚\/元歌。” 元丰、元晚庭、慕容翀、苍擎,四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元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以示心安。 慕容翀看着虚弱的元歌,又用余光看了看元晚庭,起身朝着元歌走去: “晚晚,站着别动,我来抱你。” 阮卿卿衣袖微颤,元晚庭抽出箭羽射在阮氏的大腿上。 “啊。” 惨叫声响起,众人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一根无形的针没入元歌手腕处,瘫软的身体往下滑去,慕容翀连忙抱起。 本想直接抱走她,可元歌却摇摇头,看着地上惨叫的阮卿卿: “回答我,是不是?” “你是以什么身份命令啊” 元歌无力的歪着头,朝着阮卿卿伸手,轻轻转动,阮卿卿全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立着。 “回,答,我。” “是啊” 全身疼痛让阮卿卿喊出声来。 阮卿卿疼的身体发颤,脸上浸出的细密汗水沾湿了面皮,一点点从脸上剥落。 身形体态与阮氏一般无二,差点连元歌都糊弄过去。 原本那日在大门口见到阮氏时,对她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可为何又会在将军府大火后去告御状? 从那时起,元歌便开始对她心生怀疑。 若说她不关心元歌的死活也就罢了,但她不可能不关心元晚庭的死活。欺瞒圣上可是诛九族的罪责,她不会不晓得。 元歌再次出声问道: “告御状的人是你。为何后来又将阮琉璃换了回来?” “有些事,只有她和元丰,知晓。” “昨日你们又把她换了回去?” “是啊” 阮卿卿全身拧巴在一起,叫出声来。 “阮琉璃在何处?” “不,不,啊” 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元歌加重的力气,阮卿卿整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悬浮在空中。 周围众人惊恐的看着美如妖孽,发丝无风自动的太子妃,一种无力的威压让每个人透不过气。 “在在,福寿寺。” 元歌松开手,虚弱的倒在慕容翀怀里。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晨时,元歌睁眼看着大红的床帐,是在东宫的床上。 慕容翀两眼充血的坐在床边,陪着她。 见元歌睁开眼,趴在元歌肩头喜极而泣。 元歌轻轻顺着他的脊背,一些画面涌进脑海。 原来梦到她又消失了,怪不得哭的这么惨。 “放心,我没事了。” 慕容翀抬头看着元歌,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 守在元歌床边喂她喝了汤药,又用了些早膳,等元歌恢复精气神,慕容翀才将这些事情说了个遍。 “阮卿卿,是多年前我回京路上救下的女子。我让人查过,背景干净,便赐名魅影,让天启等人教她本领。 本想进宫做眼线,可她善妒又好高骛远。年前出京送粮时她悄悄离开京城,我让天离暗中打探才知晓,她与吴迎之有勾结。” “昨日那全身是血的男子又是谁?” “是她的相好。” “她和阮家?” “她和你阮琉璃是一家,只不过是旁系里的女子,称阮氏堂姑。” “怪不得,面相上有几分相似。” “被我救下的那出,也是他们设好的局,只是背景扫除的太干净,什么也没查到。” 元歌叹出一口气: “看来阮明荟引诱我去河边并非偶然,他们这盘棋可下的真大。若非如此” 慕容翀将元歌揽入怀中: “一切都过去了,往后,我对你更好。” “嗯。” 元歌轻声应道,只是天不遂人愿,她能留下的时日不多了。 昏迷期间,似乎看到天帝在和某神自言自语着什么: 【时日不多,要快些。】 听到这话,元歌好像明白,为何每一世都过的那么仓促。 低头看着手心的黑心,一点点吞噬着生命线。 这是阮卿卿扎进她体内的毒针,她没有告诉慕容翀。 这药,无解! 元歌身体越发虚弱,可太医愣是看不出为何。 慕容翀气的砍了两个太医的脑袋,可仍然没人知晓太子妃身体孱弱是为何。 虽说人人都在骂慕容翀凶狠残暴,可元歌知晓,这两位太医在前皇后的控制下,害了多少妃嫔的子嗣。 慕容翀把那日参与带走元歌的数十人砍了头,唯独留着阮卿卿,让天幕想方设法的折磨她,问出解药在何处。 可阮卿卿的嘴巴像是被缝上一般,什么都不说。 慕容翀看着全身血污的阮卿卿,挥手示意天幕停下。 缓步走上前,完全没了前些时日看见阮卿卿的癫狂。 “你拼死为他们守口如瓶,可以你知晓,那人早已娶妻生子。还有,你的娘亲并非吴国人,也并非被阮家害死。她是边城将士的遗孤,是被吴迎之害死的。你还为他们死守着有何意义?” 阮卿卿紧闭着嘴巴,剧烈的摇晃着身体,喉咙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两眼外翻,没了气息。 慕容翀让天离去张榜,招天下能人异士,只要能解除元歌身上的毒,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元歌知晓后,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这是天道让她走,任谁都拦不住。 慕容延在床上又苟延残喘了几日,十日后,慕容延驾崩,举国发丧。 又十日,慕容翀登基,改国号元容。封后大典前一刻钟,元歌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身旁的宫人吓的齐齐跪在地上。 神魂反复的碰撞着身体,元歌身披凤袍,头戴凤冠,冲出锦绣宫,朝着大殿跑去。 从小跑变成了快走,又一步步的慢下来,她想见到慕容翀,哪怕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面,她也想再看看他。 慕容翀似是有同样的预感,还未等众人朝拜完,站起身朝着后宫跑去。 这次的感应更为强烈,心脏搅成一团,疼的他额头浸出细密的冷汗。 漫长的宫道,好似一眼望不到头。 正当他抓狂时,看到一抹红色,缓慢走来,越来越近。 “晚晚。” “燕岁。” 两人一步之遥,面露喜色的望着对方。 元歌喉咙发紧,蔓延到喉咙的污血又被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晚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 “晚晚,我们会有很多子嗣,等孩子大了,我俩周游四方。” “嗯。” 不知为何,慕容翀越说心越痛,连眼泪都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要把他的心里话都告诉元歌,他怕如今不说,便永远错过。 “晚晚,我心悦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 “嗯。” “从你救我的那刻起,我便想着无论你是男女,我定要将你保护在身边,不让任何人觊觎。” “嗯噗” 又一大口污血喷涌而出。 “晚晚。” 慕容翀紧紧地抱住元歌,看着她一点点在怀里闭上了眼睛,看着她慢慢的没了气息,看着她慢慢的离自己而去。 他从白日坐到了日落,又从天黑坐到日出。 元丰一夜白了头,被元晚庭搀扶着带进皇宫,慕容翀仍旧昨日的姿势坐在地上,抱着早已断气的元歌。 “皇上,容老臣带皇后娘娘” “不要,谁也带不走她,她是我的。” 慕容翀护着元歌不让任何人触碰。 “皇上,这是晚晚留给你的信,她,她说” 元晚庭哽咽的说不出话。 慕容翀这才微微抬头,看着元晚庭手中的信件,他认得元歌的字。 “晚晚,说了,什么?” “她说,你看完信便知晓。” 慕容翀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头压在元歌的怀中大声哭起来。 两日后,皇后发丧,并未入皇陵,独葬福地。 慕容翀整日扑在政事上,整顿朝堂,废黜旧约,实施新政。 百姓安居乐业,边城其乐融融。 苍擎偶尔会跋山涉水来找他,两人相视无言,只静静的坐着。 元晚庭娶了朝廷新贵,韩状元的妹妹,次年生下一子。 慕容翀将此子记在自己名下,成了未来储君。 五年后,禅位元不语,周游列国。 可元晚庭知晓,他这妹夫早已离开人世,去陪妹妹去了。 突有一日,阮氏突然问元丰,她的晚晚去了哪里? 元丰双目猩红的看着她: “已离世多年,你不记得了?” 阮氏哇的大哭起来,哭诉着怎么刚生下的女儿就没了呢? 元晚庭连忙上前问她: “您可知,今年是何年?” “盛奉六年。” 元丰和元晚庭相视一眼,蓦然无声的流着泪。 阮氏忘记了对元歌的记忆,只记得晚晚是她刚出生的女儿。 元丰看着阮氏如今这般模样,泪又慢慢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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