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打了儿子好几下，冷静下来。 母子俩沉默片刻，秦母才开口道：“明天我去找徐大婶子，让她去范家说说。” 徐大婶子是秦云何和范玉茹当年成亲时的媒人，跟范家沾点亲。 秦云何道：“不用，我想等岁试过了自己去说。” 见母亲表情又有些不痛快，秦云何赶紧接着道：“玉茹很愿意回来，只是我自己想等中了秀才再去。这样随便把玉茹接回来，玉茹的大哥那里不好交代。” 秦母又想说什么，秦云何又赶紧截住道：“当年可是玉茹大哥劝的他爹，我跟玉茹才能成亲。这回这事确实赖我，您可别再说了。这事本就是我的不对，总要有点诚意吧。” 两次被秦云何截住话头，秦母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一巴掌拍秦云何胳膊上：“混账子！光有媳妇没有老娘。” 秦云何赶紧趁机撒娇：“我心里都是娘，就是娘看不见。玉茹心里也都是娘，只是她不善言辞。” 秦母气哼哼道：“什么不善言辞，她的言辞都对你说了。” 玉茹的性子软，又从小依赖秦云何，有些事不好意思跟婆婆说的，却会跟秦云何说。 这也是让秦母很不痛快的地方：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背后跟儿子说？ “哪有，玉茹不好意思自己跟娘说的才跟我说。” “我又不吃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跟我说的。” 秦母是个直肠子，喜欢有啥不痛快就说出来，这也是她更待见大儿媳莲花的原因。 “小时候我多疼她，拿她当亲闺女似的，长大了倒跟我生分了。” “等她回来，我说她。明明对您很挂心，怎么总是不好意思说呢。不过，您也得理解，有些事怕说不好惹您生气才不直接跟您说的。” 其实秦母心里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如今话都说开，倒觉着之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再加上儿子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再计较了。 秦云何还有正事，跟他娘又聊了两句就回屋去忙了。 将白天抄录内容记下后，秦云何又背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书才休息。 这天下午，秦云何终于抄录完了其中一册。 想到已经两天没见女儿和玉茹了，于是提前收工回家，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去看看玉茹和女儿。 秦云何到家的时候，秦母正在收晾好的衣服。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好抄完了一册，就提前回来了。娘，给我点钱。之前做工的钱花完了。” “要钱干嘛？” “我去看看玉茹跟来娣。” 秦云何说完，他娘没回话，抱着收好的衣服转身回了屋。 秦云何以为他娘不乐意给，就跟了进去打算再跟他娘说说。结果进去看见他娘正在翻装钱的罐子。 秦母从里面拿出两串钱扔床上：“给。” “两百文，娘还挺大方，嘿嘿。” 秦母嗔了嬉皮笑脸的儿子一眼。 秦云何到了镇上，给女儿买了个虎头帽，给玉茹买了两朵很喜庆的绒花，又买了几包蜜果子，几支糖葫芦。 这几日说动了他娘，抄书又顺利，他心头很有些意气风发，也没像前两次来那样先偷摸看一下，拎着东西就走进了院子。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范峥正在院子里溜达。 范峥一见他，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你还来干什么？” 一看见舅兄，秦云何终于清醒了三分：“大哥，我来看玉茹跟来娣。” “不用你看，你赶紧走！” “大哥，快过年了，我给来娣……” 范峥见秦云何不光没走，还跟那叨咕，就满院寻摸。 秦云何一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寻思这是赶紧躲还是赶紧跑进去找玉茹。 还没等他想好，范峥拎着扫院子的大扫帚就过来了，秦云何无法只能又拎着东西跑出了大门。 秦云何觉着自己实在有些狼狈，很是有辱斯文。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玉茹听到外面的声音跑了出来，赶紧拦着她大哥。 范峥一抬胳膊挣开妹妹的手，恨铁不成钢：“你干什么，不知道人家都开始找新妻了吗？还想着回去呢？” 果然还是让舅兄知道冬月的事了。 秦云何跑回大门里，喊：“玉茹，没有没有，我没有要找新妻，你听我说。是娘去问的，娘不知道我要接你回去。后来我跟她说了要接你回去，她也很乐意的。” 说着，秦云何举起自己买的东西：“你看，这是娘让我给你和来娣买的。” 本来玉茹也不太相信秦云何之前是骗她，这会儿他亲口说了原委更是坚信了。 玉茹轻轻摇了摇哥哥的袖子：“哥，让阿问进来吧，再这么喊下去，街坊四邻都要出来了。” 范峥虽然还没有消气，但也不想引来太多人围观，把扫帚往地上一扔，哼了一声回了正屋。 秦云何垂头丧气的拎着东西跟玉茹进了她住的厢房。 女儿来娣正在床上睡觉。 秦云何将东西放到小桌上，没精打采的举着糖葫芦坐到凳子上。 玉茹把糖葫芦接过去一支支插到了妆台边的缝里，又笑着拿起虎头帽： “这虎头帽真好看，我正准备给来娣买一个呢。” 秦云何有气无力的道：“嗯……” “这绒花也喜庆，我喜欢。” “嗯……” 玉茹看秦云何这幅样子，噗嗤笑出声：“好啦，不要生大哥的气了。他是听说你已经去问亲了才会生气。” 秦云何抱住玉茹的腰道：“我知道，不怨大哥……” 自他重生以来，每次来看玉茹，说的最多的两句话就是“不怨大哥”和“都赖我”了。 他算是切实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自小一起长大，玉茹一下猜到了秦云何此刻的想法，又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两人这么抱着，默契的左右轻轻晃着。 “玉茹，要是有人给你保媒，你不要答应好不好。” “好——” “这次我一定中秀才，然后风风光光接你回去。” “好——” 正温情脉脉间，身后床上，来娣稚嫩的声音传来：“娘——” 两人放开手，玉茹脸有些热。 刚醒来的来娣软软的坐在床上，小头发翘起来一绺，还有点迷迷糊糊。 秦云何走过去摸摸女儿的头发：“娣儿，还记得爹爹吗？” 来娣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弯起眼睛甜甜笑了起来：“爹爹——” 秦云何心都化了，一把抱起女儿：“哎！” 玉茹把糖葫芦拔下一支来递给女儿：“你看，爹爹给你买的糖葫芦。” 来娣开心的叫起来，急忙伸手拿了过去。 秦云何抱着女儿来到妆台前，又拔了一支递给玉茹：“你也吃。” 玉茹摇摇头：“这是给小孩子吃的。” 秦云何把糖葫芦塞到玉茹手里：“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能吃，小媳妇儿也能吃。” “你看我特意买了三支，你一支，来娣一支，剩下一支给弘儿。对了，弘儿呢，怎么没见他？” “弘儿跟嫂子回娘家了。” “那好了，这下小郎君也能吃一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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