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车夫聊着天，行程也似乎快了许多不到巳时，秦云何就回到老师家。 顾先生正在书房写一幅字，看起来像是一幅匾额的内容。 作为本县为数不多进士出身做到知府的人，再加上顾先生的字确实不错，所以向他求字的人络绎不绝。 顾先生心情好了便会写两幅，也不图润笔银子，只为喜欢。 听见秦云何回来了，顾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本来担心秦云何玩兴又起，回家就不想回来了，那岂不是又要荒废许多天。 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读书这事，荒废不得。 不曾想秦云何不过回家待了一天便回来了，而且看样子是赶早回来的，顾先生不觉心中欣慰。 “老师，学生回来了。” 秦云何放好东西先给老师施礼。 “嗯，不错，为师以为你要贪玩几日呢，都准备好了回来要好好考考你了，这么快回来，为师都不好为难你了。” 秦云何笑道：“早早回来，也可以考校。老师考学生那不是天经地义。” 顾先生高兴，哈哈大笑。 秦云何赶紧把自己母亲给老师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顾先生一见秦云何带了腌菜和酒酿，更是开心不已。 秦母腌菜和做酒酿的手艺很是不错，尝过一次之后，顾先生就爱上了这一口。 倒也不是这东西多难买，主要买来的总觉着差点意思，总不如秦云何带来的好吃。 “这次带没带菜团子？” 除了腌菜和酒酿，秦母做的菜团子也比别人的好吃，也是顾先生一大爱。现在看到了腌菜和酒酿，不自觉又想起了菜团子。 “这回没有，以前的菜干吃完了，也还没挖到新的……” 秦云何也知道老师好这口，看老师惦记着，心里也有些小小歉意。 顾先生见秦云何这么说，只好遗憾的咂咂嘴道：“唉，可惜啊可惜。” 继而做怅然状，道：“算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反正已经有了腌菜和酒酿，已是如意十之六七，就不计较那一个菜团子了。” 秦云何知道老师是在玩笑，也忍不住笑起来。 县城，金家 天色将晚，估摸着金标差不多要回来了。闫桂香嗑着瓜子，领着房里的小丫鬟闲闲走到后宅老太太的房里。 老太太病势沉重，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一天中可能也就醒个几次。 每次醒来婆子就会给喂点水、粥，跟她聊聊天。 这样的状况，闫桂香当真觉着自己在不在这没什么区别。 自己虽然出身农户，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是家人康健，哪里伺候过病人。 这些婆子不知道伺候老太太多少年了，岂不比她一个刚进门都没说过话的媳妇细致贴心。 还那个什么晨昏定省——她后来特意问了才知道，就是每天定时来给老太太问好。 真是笑死了，她问好老太太能听见吗？ 大户人家就是规矩多，前头几个媳妇该不会是累死的吧。 “老太太下午醒了吗？”闫桂香依然没停下嗑瓜子的手，只是问道。 “刚醒了一会儿，喂了些水，再想喂点燕窝，老太太就不张嘴了。” “嗯，你们勤伺候着，多给老太太活动下手脚关节，晚上勤擦洗。” 这些话都是跟金标学的。 金标自个也不亲自照顾自己老娘啊，怎么还能指望一个外来的媳妇比他这亲儿子还用心。 话虽这么说，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废话也得反复说。 刚进门的时候她就想着两口子嘛，有话直说，谁知道那金标就突然生气离开了。 算了，不就是做样子嘛，谁不会。 冲着这锦绣堆儿，她也愿意做做这个样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员外家也不用她干活。 于是她一天两趟来老太太房里瞧瞧，把那车轱辘的废话说上两遍也就是了。 至于让她亲自上手伺候？ 笑话，亲娘她都没这么伺候呢。 闫桂香坐下，看见旁边小几上放着一碗凉透的燕窝。 她尝过一回，其实并不觉着这燕窝有什么好吃的。但是听说这玩意儿吃了有许多好处，心里头看着就觉着浪费了。 再多好处给老东西吃不都是浪费，她现在能吃出什么好坏来。 闫桂香心里腹诽，眼睛就不住的瞟那碗燕窝。 一边瞟着，心里就想着该怎么说能让人把这燕窝拿自己屋里去。回头热热，自己吃了不比在搁这儿馊了强？ 这边闫桂香还没想出个一二三，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还有小丫鬟喊“老爷”的声音。 闫桂香收起瓜子起身到床边挤开了之前在给老太太按摩手臂的婆子，自己接过来按起来。 那婆子这几天早已看清闫桂香是个什么德行，只在身后深深白了一眼，心里记着回头要跟大爷告一状。 金标进屋的时候正看见闫桂香在给婆婆按摩胳膊，见他进来便放下了手道：“老爷回来啦。” 其实金标心里知道闫桂香眼前一套背后一套，只是他早已看清这个女人，不光言语粗野，手脚也没轻重。 若不是自己没了三个太太，如今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结亲，而又急于找个人成亲冲喜，怎么会娶这么个乡下女子。 真说让她亲自照顾自己老娘，他还倒不放心。 如今还是新婚，她愿意做做样子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她说的也没错，让这些伺候了老太太多年的婆子伺候恐怕真比这个村妇强得多。 “老太太今天怎么样？”金标开口问伺候的婆子。 “还是跟平时差不多。多数时候在昏睡，中间醒了几次，每次醒过来就喂点水或粥。刚刚醒了一会儿，喂了些水，再想喂点燕窝，老太太就不张嘴了。” 婆子又把之前跟闫桂香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每天就是这些话，答案也都差不多。 金标往床边走，闫桂香赶紧趁机就从床边撤下来了。 金标坐到闫桂香刚坐的位置，仔细的瞧了瞧老太太的气色，又跟婆子要来个湿帕子仔细的给自己母亲擦了脸和手。 其实婆子每晚睡前都会擦洗，但是金标还是经常会自己擦一擦。 金标做这些的时候，闫桂香还在瞟着旁边的燕窝，心里直道可惜。 给母亲擦洗完了手脸，金标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对婆子道：“燕窝老太太吃不下了你吃了吧，明天再炖。” 闫桂香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跟在金标身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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