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一无所知，陶紫也没有开口发问，而是选择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听着。 随着众人讨论的进行，和一些人有意无意的解释说明，她渐渐也明白过来。 旭甲门一直在尝试复刻三千年前的机甲——可为凡人所用，而对修士无过多进益的那批机甲，可惜，始终没有成功。 直到陶紫从休紫遗迹中拿出了那份图纸，机甲师这才知道失败的原因不是没有正确的图纸，而是因为异族入侵带来的变化不只是灵气稀薄，还有某些金属材料结构的细微改变。 而机甲所需的特殊材料就在那些变化的金属中，偏偏机甲师们无法检查出真正造成失败的变化来源于哪一金属的哪一变化，这也导致了纵使有图纸，也难以复刻三千年前的机甲。 最后，机甲师们经过商量，决定从机甲操控者入手，即用特殊药液改变凡人的体质，使其与新机甲相适应。 而那特殊药液并不固定，完全是通过不停的改变药液的成分和分量一次次进行试验，至于试验失败的结果，刚刚陶紫已经看见了。 当然，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从成功者身上反推出金属材料结构变化所带来的变化，进而改进机甲，使凡人不必改善体质也可用。 在这期间，除了改变药液成分，机甲师们也尝试着不停改进机甲。 试验至今，死亡近六千余人，成功者仅三人，而这三人的成功具有极大的偶然性，不具备任何复制可能。 这么多的人命换来的唯一进步就是使用机甲的凡人死亡率从百分之九十下降到百分之五十。 让陶紫震惊的是，这里所谓的使用机甲并不是指利用机甲战斗，而是控制机甲做出最简单的动作例如挥手等的死亡率，且只有能使用机甲的凡人才有资格进入药液池中改善体质。 而这回聚在这边讨论的事情则同天道宗有关。 根据可靠消息，天道宗已经获悉机甲之事，只是因为陶紫的缘故拖住了脚步，但最迟三日，他们必然发动攻击。 听着听着，陶紫背后隐隐出了一层冷汗。 旭甲门门主拿出了必须保住的弟子的名单，其中就有程洛。 而某位没见过的修士则提出逃亡的三条路线和机甲去向，其中甚至涉及到程家人目前的居住地。 但凡她有一丁半点的异心，将今日讨论的内容泄露出去，旭甲门怕是无人生还。 这般信任她，就因为她是帝女娘娘的转世吗？又或是因为她也是天道宗的目标？ 也或许两者皆有。 但无论如何，在天道宗出手前，她都会让自己处于旭甲门的视线中，以免生事。 待众人讨论出结果后，先生才道：“今日，我将小紫带过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有一人立刻接话道：“先生请说。” “关于机甲的改进版图纸，我预备予小紫一份。” 陶紫怔了怔，脱口道：“先生，不可！” 这图纸对旭甲门来说恐怕比命都重要，岂能说给就给？ 先生摆了摆手，道：“小紫，你稍后留下来。” 这意思就是要私下谈谈了。 陶紫看向其他人，不料其他人根本不在意，笑道：“先生自行决定即可。” 旭甲门门主似是看出她的愕然，道：“陶姑娘，我们并不在乎图纸是否泄露，迟早有一天，机甲图纸会出现在世人面前，我们只要保证在这之前图纸不会消失，机甲所需的材料不会消失。何况，我们信你，更信先生的判断。”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待那些人都走了以后，程无仇也退到书房外，并将门阖上。 先生指了指一个位置，示意陶紫坐下，随后才道：“小紫，这份图纸并没有你所想的那样珍贵，毕竟，还只是一个半成品，甚至可能是失败品。” 她看着被先生推过来的图纸，道：“可这到底是旭甲门付出大代价换来的。” 先生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惆怅与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道：“付出代价的不是我们。” 陶紫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先生，那些人？” “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其中有不少是被废去修为的魔修。” 不知为何，陶紫松了一口气。 这时，先生又突然来了一句：“但谁说得清，那些人有无受冤者，尤其是在急需试验者的时候。” 她默然，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没有。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旭甲门的作风，不是没有原因。 倘若换做从前厌恶旭甲门的她，应该在冷嘲热讽了，但现在的她开不了口。 她对自己人和外人，总归是两套标准，做不到一视同仁。 最终，她也只能说道：“先生也不想这般的。” 先生无奈的笑了笑，道：“其实啊，我同那连清舟并无区别，若是帝女在世……” “先生不必说这些话。”陶紫难得直接打断先生的话，“这世上没人永远清白，身为岳柒染时的我暂且不说，就是离开明岚宗后也做出了瘟疫之事。” 先生长叹一口气：“错了便是错了，但重来一回，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罢了，不必再提这些事。” 陶紫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紫，你可知我为何要将图纸交给你？” 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正题，思考了一会，道：“请先生直言。” “你同机甲有缘。” 陶紫怔了好一会，忽然反应过来，玉娘师从韶华居士，擅制药，刑斩他们又是体修…… “不可。”她下意识道，“先生，我不可能让刑斩他们去冒险。” 先生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陶紫深吸一口气，道：“先生，那这是为何？” “小紫，切记，很多事情并不是躲避就可以解决的，与其等待命运的到来，不如先将主动权握在手中，多拿一份图纸对你而言不是坏事，而且……” 先生顿了顿，继续道：“小紫，你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他们总归需要力量，需要同你并肩作战的实力，他们不可能永远躲藏。” “小紫，机甲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或许，你应当将选择权交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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