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业火

乱鲨湖底。 “快给我醒来！”许小可剑指一点储良的眉心，一道尖细的法力在他的识海中炸开。 储良猛地惊醒，倒吸一口，却吸了满满一肺的冰水。 许小可下意识地用嘴巴堵住储良的嘴，给他输送空气。 储良愣了一下，副殿主级的境界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一股蔷薇花的香味顺着柔软的唇传来，许小可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亲昵的恋人。 储良这才意识到不妥，他知道牧轩喜欢许小可，若是被他知道，就会平白无故多一个强大的敌人。储良赶紧松开手臂，想一把推开许小可，但两人稍一分开，那团紧紧贴在储良胸口的不可描述之物，从挤压中恢复原状，就要在冰冷的湖水中现出原形，许小可惊讶一声，又紧紧搂着储良。 储良心中无语。拿出一件碧儿偷偷放的衣服给许小可穿上，同时心中震惊，碧儿的尺寸许小可穿着竟然刚刚好，这小姑娘身材娇小，一直裹着紧身的黑皮衣，如今释放开来，给人一种宏伟的感觉，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背后的伤口缓缓愈合，宗主级强大的一击差点将储良杀死，若不是肉身强悍，恐怕连尸体都不会有。 储良掏出一枚沉甸甸的丹药，一出现许小可就面露惊讶之色。这正是那枚万丹拍卖行所赠的丹药。储良现在法力枯竭，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而许小可却制止了他，她认识这丹药，也知道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 “你现在的境界离殿主级只差一步，而且经历大战又徘徊于生死之间，那瓶颈已经松动，只需要稍加修炼便可突破。若是吃了这个，就算你肉身再厉害，没有爆体而亡，也会产生严重的后遗症。” 储良一把将许小可拉到身边，日光透过湖水照在她娇小美丽的脸庞上，红唇诱人。 “待会你站远一点。”声音平稳透露着强大的自信。 一根粗壮的触须出现在牧轩的瞳孔倒影中，强大的力道猛灌而来，将牧轩砸到地面，碎石四溅，牧轩身形未止，一个翻身，右手撑着地面，向后倒滑而去。碎石还未落下，两根血红的触手从两个方向激射而来，角度刁钻。 牧轩右手一抬，一个黄灿灿的法阵凭空出现，触手抽来，法阵光芒一闪，挡住了！但另一条触手抽在牧轩的胸口，将他击飞，胸口一阵麻痹，这触手攻击的地方，法力消散，精血亏损。先前被攻击的右脚到现在还有些不着力。 欧阳尚书变成这个形态之后，速度极快，那触手吸收各种法力，普通的法术根本无效。牧轩还在空中倒飞，一根触手从地面钻出，将他的右脚死死缠住，牧轩身形立止。他剑指一划，将触手切断，又拔出右脚的细密触须。而就在这时，欧阳尚书四根触手往空中一聚，一团强大的白色能量球蓦然出现，下一刻这球体幻化成一根长枪，长枪光芒一闪，整个问天殿光线一暗。 那根长枪激射而出，在牧轩的瞳孔中越来越大。这玩意差点将储良当场击毙，牧轩自然不敢硬接，他右手一招，三十六只血滴子往回一聚，幻化成一个巨型血滴子直接将他罩住。 可这血滴子是攻击型法器，防御力一般，长枪轰来，血滴子呜鸣一声崩溃消散，长枪也耗尽能量凭空消失。 牧轩喷出一口鲜血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就在这时一根漆黑的触手越过烟雾越过碎石，直直刺来，势头劲急。 这一击若是得手，牧轩恐怕会和“男阎夫人”一样，当场陨落！ 牧轩看着这漆黑的触手，脑海中快速掠过一些场景。 左边是沉睡的女婴、安详的村庄、洁白的梨花和笑靥如花的容颜。 右边是万人喋血的修罗场、转身离去的斗笠男，双手洗不尽的血渍和枯梨树下一座浅浅的坟。 如果左边是温存的过去，右边是漆黑的未来，那中间便是一尊释迦牟尼。 牧轩望着佛，佛看着他。 佛的眼眸里倒映出妹妹的笑容，牧轩问：“这样的仇恨如何化解？” 佛说：“用爱化解。” 牧轩狞笑。 血滴子是最残忍的法器，它承载的是无尽的仇恨，而它的灵魂却是牧轩对妹妹无尽的思念和爱。 黑色触手袭来，却被牧轩一把握住。 他像亲吻妹妹额头那般亲在触手上。血滴子的魂顺着触手流向欧阳尚书。 欧阳尚书双眼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危险的东西流遍他的全身，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危险，相反，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爱。 仿佛背后出现一尊佛，缓缓将他捧在手心，身心暖暖的如同在母亲的肚子里。 “父亲！小心！”欧阳胜一声大喊，声音中带着穿透的法力。 欧阳尚书这才惊醒，现世的业火熊熊燃烧，正蚕食他的躯体！欧阳尚书冷哼一声触手一弹，向天空跃去。可业火如同附骨之蛆，甩不开扑不灭。 业火蚕食，一条触须被烧断掉落，危急的灼热感袭来，再这么烧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欧阳尚书心一狠，剑指一点眉心，一条细小的触须从眉心钻出，像一条红色肉蜈蚣。蜈蚣爬出眉心就消散了。与此同时，欧阳尚书身上的触手全部剥落，像脱壳一般。 看着章鱼外壳坠入业火之中，欧阳尚书心中痛惜，这恩佐斯的断须跟随自己两千多年，已经完全炼化，用起来如臂使指，威力极强，没想到就这么毁了。 他恶狠狠往下一看，那牧轩仿佛圆寂了一般坐在碎石之中。 “哼！法力透支了！去死吧！” 欧阳尚书右手一引，一支白枪凝聚而成，不疾不徐地射向牧轩。 整个问天殿已经无人能抗衡他，阎夫人残存最后一口气，几名殿主级都重伤昏迷。 只要杀了这个碍眼的牧轩，整个断刀门，欧阳尚书可以任意施为！ 阎雪和阎飘突然出手，放出两道霞光，向那白枪射去。她们的立场虽然尴尬，但牧轩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欧阳胜大袖一挥，就将这两道霞光挥散，接着身形一闪，来到二女身边，一掌将阎飘打成重伤昏迷，右手一把抓住阎雪的头发。 “细一看，还真是个美人，阎家已经完了，你们不如归顺‘轮回’，我可以勉强收你为侍寝的婢女！” 阎雪嘬一口唾沫吐到欧阳胜脸上，欧阳胜一怒之下，将阎雪打飞到殿外，随即闻了闻手指，上面缠绕着阎雪的断发。 白枪轻如鸿毛般安安静静地射去，很快来到牧轩的跟前，上面浮现的白光照亮了牧轩的脸庞。 就在这时，一道刀光从地面冲天而起，如同平地钻出一根巨笋。 白枪应声而断。 欧阳尚书定睛看去，只见一把绯红长刀横空怒指，一道寒光从刀尖沿着波浪刀纹一路滑到刀尾，刀长六尺造型狂野连刀挡都没有！刀尾握着一个绿纹遍布的手，沿着手臂一路看去，是一双苍白的双目。 “储良！” 乱鲨湖，许小可站在水面上，看着头顶巨石平台上的一个透光的洞，心里骂着：真是个莽撞的家伙。嘴上却露出一丝笑容。 “你竟然没死！”欧阳胜往前一步，拦在储良跟前，储良盔甲后背有一个洞口，里头的伤口还未愈合。“命可真硬！中了宗主级全力一击居然……” 欧阳胜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个绿纹遍布的右手一把抓来，直接抓在他的脸上，提着他的脑袋拖着身子，一路狂奔，碎石四溅灰尘翻滚。直到撞破问天殿的墙壁才停下，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欧阳胜惊恐地睁大双目，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大手往上一拎，一拎上来，他看到了一轮满月。 绯红长刀从脚到头又从头到脚，在欧阳胜的身上留下了一个v型伤口，血溅三尺将满月染红。 储良从欧阳胜的右手拿下那几缕断发，将他的尸体随手一丢。 断发散发着白玉兰花的香味。 储良丢尸体的举动被不少弟子看到，一时间断刀门士气大增。 “代理宗主还在战斗！” “代理宗主斩杀了叛徒欧阳胜！” “好厉害！” 那入侵的八字胡修士也看到了储良，他吐了口唾沫，说道：“没用废物，浪费‘轮回’那么多资源进入殿主级，就这么白白牺牲！”说完手中弯刀一闪，一道刀光斩入人群，五六个断刀门弟子当场昏死过去。 “放肆！”欧阳尚书一声怒吼，右手虚空一握，一把白色长枪蓦然出现，向储良狠狠投去。比起丧子之痛让他更愤怒的是，自己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打乱！ 他活了多久，自己都记不清，像牧轩说的，寿元一到，便向天借命，还债之后从头再来，这便是一个轮回。他有过多少子孙，多少修成正果、多少走火入魔、多少平淡死去、多少白白牺牲，根本记不清。 欧阳胜、欧阳淳都是他当前轮回的棋子，断刀门也只是当前轮回的一个垫脚石。 他现在才想起来，这牧轩好像是一个操控失败的棋子。 而这个储良，也是一个失败的棋子！ 长枪准确击中目标，炸出一团蘑菇云。 欧阳尚书瞳孔一缩，储良从那烟雾里头缓缓走出，他右手持刀甩了甩，又换到左手，似乎在感受长刀的重量。而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伤痕！ 储良在乱鲨湖底吞下那枚丹药，爆炸般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一路不知损毁了多少筋脉。宗主级都不敢轻易吞食，更何况是一个副殿主级，若不是肉身强悍，当场就爆体而亡了。而结果也是惊人！澎湃的法力瞬间将他灌满，直接冲破瓶颈！他现在的境界是殿主级！强悍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红泪，轻了点！” 储良似乎不满意红泪现在的手感。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一道环形刀光在欧阳尚书周围蓦然出现，瞬间一缩，就缩到他的腰间。 欧阳尚书心中略惊，这刀法他自然见过，只是当时储良需要以刀为介质，才能挥斩出来。如今竟然只需要一个响指！ 欧阳尚书向上一跃，还未飞到最高点，储良便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凌乱的刀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仿佛充盈的法力无处宣泄般乱斩！ 欧阳尚书大喝一声，祭出一面盾牌，盾牌迎风而涨，挡在跟前，刀光斩来，盾牌化作碎片往地面坠去。 有了这一会儿工夫，欧阳尚书引法施诀，面前出现一个奇妙的环形法阵，法阵中间悬浮着一个精巧的小算盘，劈啪作响！“债务”是一个奇妙的功法，它的核心是“借”和“还”！ “借攻！” 一道红色天雷从天而降，如同一缕岩浆柱！ 储良刀削般的脸庞映得通红，提起红泪一刀斜劈而上。天雷和刃口交接，光芒炸裂，丝丝红色雷电四处蔓延，这一招，居然被储良一刀劈散了！ 两人顺着惯性往天上跃去，距离一丈。 储良半空中一蹬腿，提刀追上，一刀劈去，幻化成百道刀光。 “借防！” 欧阳尚书双手交错胸前，刀光劈来只听见铛铛声不绝于耳，竟毫发无损！ “啪！”又是一个响指。 一道环形刀光急溜溜缩向欧阳尚书的腰间。欧阳尚书心中一沉，他身在空中，上一次跳跃还未到达最高点，正值脱力的关头。他摊开双手成拳，双拳砸在刀光的刃口上，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环形刀光收缩成点，欧阳尚书却早一步借着力道飞向了空中。 “哼！看来是短期的实力提升，所以出手火急火燎！”欧阳尚书活了多少年，一语就道破了关键。 他低头向下看去，发现储良并未追上来。心中却一咯噔！ 一滴鲜血正缓缓下落，他看向自己的拳头，那里被环形刀光刮出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鲜血落到一朵花苞中，花苞层层绽开，开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红莲。 “不好！”欧阳尚书眼前一阵眩晕，再看已是景色大变，放眼望去一片殷红！ 殷红的尽头，储良倒提着一把猩红长刀，刀尖指着红莲，手一松，刀一落，没入红莲不见踪影。 殷红倒卷，将欧阳尚书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巨型红莲花。花瓣三千，欧阳尚书站在花内看着花瓣，花瓣中的倒影看着他。 “红莲刀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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