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号早晨8:30,陆海洋离开李姐家,回到了酒店。 他拿起行李箱回到了1楼大厅,等候代理的到来。 9点钟代理来了,陆海洋跟着代理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码头。 这条船上的四大巨头,仍然还是希腊人把持着,二副以下的人员分别由中国人,缅甸人,和菲律宾人组成。 三天之后,船舶离开了广州,去马来西亚装木材,卸货地是日本的横滨港。 船舶航行在巴士海峡的时候,风浪越来越大,船长意识到情况不对时,为时已晚。 他们的船舶遇到了台风。 当年的天气预报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偶尔遇到台风,也不意外。 一个个滔天巨浪奔涌而来,巨大的海浪拍打在船上,形成巨大白色的水幕,狂风撕扯着浪花,在海面上飞舞。 海面上白茫茫的一片。 木材船除了要在船舱里装满木材,还要在甲板以上6~7的高度,也全部装满木材。 这就导致木材船的重心很高,它不能像运钢材的船那样可以摇摆很大的幅度。 如果把运钢材的船比喻成不倒翁,那木材船就是一个火柴盒,非常容易倾覆。 在巨浪不停地冲击下,甲板上一部分圆木向船舷的右侧发生了滑动,导致船舶的倾斜接近15度。 由于木材被钢丝和链条紧紧的绑扎在一起,船舶无法恢复到正常的姿态。 船舶保持这个姿态在台风中航行,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希腊船长在驾驶台踱来踱去,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面颊流下。 在船舶已经倾斜的情况下,如果继续顶着风浪航行,船舶必翻无疑,而如果不顶着风浪航行,船舶倾覆的更快。 唯一的生机就是调转船头,冲出去找一个避风的港湾,而要想获得这一线生机,又必须面临一次更大的危机。 那就是在掉头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船舷必然会面对横风横浪,在那一刻,船舶很可能会瞬间被巨浪掀翻。 船长不停的用白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轮机长也来到了驾驶台。 他望着白茫茫的大海,看着倾斜的船身,也不停的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又一个巨浪袭来,船长向陆海洋发出了指令。 “陆,你来掌舵。” 平时船上的舵机是由水手来操作的,驾驶员负责操作车钟,舵机改变船舶的航向,相当于汽车的方向盘。 而车钟控制船舶的速度,相当于汽车的变速箱。 此时的船舶正在全速航行,陆海洋从菲律宾水手的手里接过了舵机,陆海洋双手扶着驼,手心里全是汗水。 陆海洋看了一眼旁边的菲律宾水手,他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两条腿在不停的哆嗦着。 听说要准备掉头,希腊轮机长和菲律宾水手瞬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很清楚面对横风横浪的瞬间,大概率会发生什么。 驾驶台只剩下船长和陆海洋两个人,陆海洋看着白茫茫的海面,看着在空中飞舞的浪花,他不停的默念着亲人的名字: “爸,妈,小颖,莎莎,丽萍,哥哥,嫂子,小虎,我可能回不去了,如果我葬身大海,你们都好好地活着吧。” 人一旦有了向死的决心,反而会变得从容,陆海洋紧紧地握着舵柄,船长看了一眼陆海洋,问道: “陆,你多大了?” “我27岁。” “你有孩子了吗?” “我有一个两岁半的女儿。” 希腊船长点了点头,悠悠地说道: “你有孩子了,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船长找来了两根绳子,扔给陆海洋一根。 陆海洋和船长把绳子的一端拴在自己的腰上,另外一端绑在了救生阀上。 陆海洋不解地问道: “船长,船舶一旦倾覆,我们没有生还的可能,为什么要绑上绳子?” 希腊船长目视的前方,说道: “我们的尸体会随着救生阀飘上来,可以得一个全尸。” 希腊船长又紧了紧自己腰上的绳子,眼睛紧紧盯着海面上的情况。 他在寻找一个机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波浪间隙。 船长问陆海洋: “陆,你准备好了吗?” 陆海洋坚定地回答: “我准备好了,船长。” 希腊船长抬起了手臂,攥紧了拳头,他的眼睛继续注视着前方。 随着一个巨浪拍过来,船长的手臂下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传入陆海洋的耳中: “左满舵!” 陆海洋大声地喊道: “满舵左!” 在两个巨浪的间隙之间,船头开始一点点向左边移动。 陆海洋紧紧地抓住舵柄,他的浑身已经湿透,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 在面对横风横浪的瞬间,陆海洋感觉整条船已经横躺在了海面上。 在那一刻,陆海洋的喉结都在颤抖,他紧咬牙关,死死盯着船舶的姿态,嘴里不停的念着: “快起来!快起来呀!” 船舶横躺的姿态维持了十几秒,陆海洋却感觉是那么的漫长。 希腊船长走到陆海洋的身边,一只大手按在了陆海洋的手上,他的手也在颤抖。 船身开始慢慢恢复着姿态,船头继续向左方漂移。 当下一个巨浪拍上来的时候,拍到了船舷的右前方,船的姿态已基本恢复到调头之前的状态。 调头成功了! 希腊船长激动地蹦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 “陆,上帝拯救了我们,我们还活着,我们都活着!” 当船舶调整到一定的方向时,希腊村长再一次发出了指令: “正舵!” 陆海洋回应着: ”舵正。” 下午4点,大副来替班儿了, 陆海洋可以下班回房间休息了,船长对陆海洋说道: “陆,你能加个班吗,我希望由你继续掌舵。” 陆海洋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 “可以,我回去也睡不着。” 就这样,陆海洋连续在驾驶台站了十个小时,终于冲出了台风中心,把船开到了菲律宾西北部的一个避风港湾。 抛好锚之后,船上的菲律宾船员把周围菲律宾的渔民喊了过来,然后跳上小渔船儿纷纷跑路。 船长急坏了,赶紧雇了一个速度很快的菲律宾小渔船儿,把那些跑掉的菲律宾船员一个个追了回来。 船舶暂时安全了。 船长担心还有其他船员已经跑路,便要求全体船员到餐厅集合,他要清点人数。 船上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唯独找不到希腊轮机长。 船长发动所有的船员到处去找,最终在船尾的缆绳舱里发现了那个60岁的老头儿。 只见他双手紧紧抱着缆绳,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一尊雕像趴在缆绳上。 希腊大副让水手拎来一桶凉水,泼在了轮机长的身上,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大副把轮机长的脸扭过来,喊他的名字,依然没有反应,大副抬起手在轮机长的脸上啪啪拍了两下。 轮机长像是灵魂附体,抖动了一下脑袋,眼珠也开始转动了,他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我死了,我死了。” 第二天,所有的驾驶员和水手们用船吊一根一根的将木材从右边吊到左边,将船的姿态调平。 两天之后,风浪减弱,船舶起锚继续开往日本。 在横滨,陆海洋拜访了丰田一男家,也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美丽的日本姑娘~丰田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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