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贺氏双手合十，一脸庆幸地道：“当日幸亏县尊大人的四公子也在河堤上，帮着维持秩序，他是南边人，水性极好，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也亏得我们七七福大命大，恰好遇到妹妹你也在那里，七七才捡回一条命来。” 沈钰和贺氏慢慢走着，李氏在旁听着，知道这事不是她随便可插嘴的，就也默默地听着。 贺氏有些自责地道：“后来七七说是有人推了他，他才滚下去的。我以为七七是怕我因他乱跑落水责罚他，才信口胡说，赖到别人头上，心中只是不信。” 贺氏脸上现出担忧之色：“经妹妹这样一说，现在想想，那河堤边上的条石很高，小孩子爬上去都要费些力气，七七不见是一转眼的事，怎么一下子就翻过条石了呢。不行，这事，我还真要和你姐夫说说，让他查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几人说着，已到了柳树巷巷口，玉诚没有家门的钥匙，和刑捕头站在巷子口等着。 贺氏见到了巷门口，她知情识趣，看了看这窄巷，知道沈钰所居之处必定房屋窄浅，不方便待客，就对沈钰道：“今日不过是过来认认门，就送妹妹到这里吧，你姐夫还要去衙门里当值，以后日子长着，妹妹有空闲了，我接妹妹到家里来坐坐。” 沈钰听到刑捕头还有公事，忙道：“三姐姐怎么不早说，还让姐夫帮我拉了半日的车，这怎么过意得去。” 贺氏笑道：“妹妹莫放在心上，今日是特意让你姐夫拉车的，他这样帮妹妹拉上一趟车子，保管明日再没人说你闲话，也没人敢欺负你。” 沈钰感激地道：“劳三姐姐费心了，还是姐姐想的周全。” 刑捕头在旁爽朗一笑道：“沈姑娘客气，昨日你遇到的那两个衙差，是我手下的弟兄，我会交待他们巡视时多关照姑娘家的摊子。” 沈钰忙点头谢过，刑捕头摆摆手，接着道：“他们一个叫赵大勇，另一个认出你的那个是刘三江。中元节的时候刘三江被派到河堤上临时做事，平时就负责城东的地面，这几日刚好轮值到集市这边巡视，要不是刘三江，我们还找不到姑娘呢。” 贺氏在旁嗔怪地道：“怎么还叫姑娘，该称一声四妹妹才是。” 刑捕头听了一拍脑门，哈哈笑着说：“是我的不是了，四妹妹莫怪。” 贺氏急忙把刚才沈钰提醒的事跟刑捕头说了，刑捕头浓眉皱了起来，道：“多谢四妹妹提醒，这事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去查查，若真有人对我刑某的儿子下黑手，绝不饶他。” 说着，夫妻俩向沈钰一家告了辞，唤过一直跟在身后的一辆马车，夫妻俩带着七七上了车，转过方向，向城南方向去了。 沈钰见马车走远了，才一家人进了门，李氏嚷着让玉诚快些关院门。 关好了院门，李氏坐在院中的小凳上，一手揉着腰，一手抚着胸口，后怕地道：“可算到家了，这一早上过得，跟做梦似的，开头是噩梦，后边是美梦，玉枝，你掐我一把，你真的有个官家娘子做姐姐了？” 沈钰莞尔一笑，去屋子里给李氏端过一杯水递过去，笑着道：“娘，当然是真的。” 说着，把手腕抬了起来，晃了晃，调皮地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纤细的手腕上，那只绞丝纹白玉手镯映着初升的阳光，泛着温润柔和的光。 坏事传得快，好事传得也快，到晌午送餐的时候，沈钰明显能感觉到店铺里的人态度上的变化。 掌柜的更和善了，伙计们则是有了一种小心翼翼，暗中打量。 沈钰倒是仍像平日一样，落落大方，言笑晏晏。 就这样过了两日，果然摆摊时，没有了那些闲言碎语、暗中打量，那个绿衣的钱银虎也没再过来找麻烦。 沈钰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这日是该给粮铺肉铺结账的日子，晌午送完餐，收拾妥当车子上的器具，李氏正在清点当日所收银钱，沈钰坐到桌边，对李氏道：“娘，今日是该给各家铺子结账的日子，伙计们昨日都已过来报过数目，我也核对过，账也都对得上，今日咱们就准备好各家应付的银钱吧。” 李氏应了，有些担心地道：“这可不是小数目，他们要怎么拿过去才好。” 包子摊开了有十来日了，李氏床底下装钱的瓦罐都已经又添了两个了。 沈钰自来到这里，除了做花糕时得了三个金、银锞子，就只见过铜钱这一种钱币。 她问过李氏关于银子的问题，李氏说那是大户人家才用得着的东西，庄户人家，平日里买米买面，大多是几十上百文的数目，哪里用得着银子。手上有了银子，也是赶紧去钱庄兑成铜钱来用的。 卖包子时，因为几个包子不过几十文钱，大家也都是用串好的铜钱来买包子的。几十文几十文的并不觉得什么，可是攒在一起，就很是可观了。 最终的结果是，李氏每日把收来的银钱攒着，攒满了三个大瓦罐，现在要给各店铺付账了，才觉出不便来。 沈钰看看李氏从床底拉出的三个大肚瓦罐，心里也犯了难，果然是有钱也有有钱的烦恼啊。 沈钰在心里自我调侃了一下，就和李氏商量：“要不，咱们先把钱拿去钱庄换了，换成银子再结账就方便许多了。总不能让掌柜的用车子推着一堆银钱回去，那也太沉太招摇了些。” 李氏也觉得这个主意好，集市因为货品交易，银钱用量很大，这附近就有个钱庄。只是以前手上的银钱少，只是路过钱庄，却从未进去过。 说做就做，沈钰让玉桃拿出线绳来，一家人动手把钱串成一千文一串，这样一串，就是标标准准的一贯钱了。 此地的铜钱虽然薄且小，可是一千文串起来了，上手也颇为沉重。 沈钰按着要给各家结账的数目，每家数出相应的数目，分成一堆各放在一边。剩下的，就是这十来日除掉花销后的纯利润了。 当沈钰把钱一堆一堆分别摆好，说了结果后，李氏和玉桃、玉诚三人默默地看着最大的一堆银钱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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