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我叫上钱麻子，出门往镇政府去了。</p>
一场大雪，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大多数店铺都没有开门，正街有几家老字号的早餐店似乎开了，有伙计把门口的雪铲干净，又铺上了新的草垫子。</p>
我笑着问：“这天儿，还有人出来吃啊？”</p>
钱麻子赶上我，抖了抖身上的雪：“这就跟抽烟喝酒一样，习惯这一家，习惯这个时辰，心里就想得慌，要是不出来吃，难受。”</p>
刚说到这里，就见从巷子里拐出一个老头，穿着黑色棉长袍，佝偻着腰，拄着拐棍一步一挪，慢慢朝旁边的早餐店去了。</p>
钱麻子笑着喊：“老爷子，吃早饭去啊？”</p>
老头笑着摆摆手：“天儿冷，吃点儿再走？”</p>
“你先吃着，我俩办完事儿再回来。”</p>
随便唠了两句，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到镇子中间，拐出正街，没走多远就到了镇政府。</p>
此时，房檐下两个哨兵，捂得严严实实，身上还是飘了一层雪。</p>
我俩翻身下马，钱麻子上前说：“小兄弟，镇长还在齐齐哈尔开会没回来？”</p>
“没呢，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刘队长。”</p>
我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公安大队的刘队长披着大棉袄出来，冲我们招手说：“外面冷，快快快，进来说。”</p>
下着雪，没什么人来办事儿，到处显得空空荡荡。</p>
我们跟着刘队长来到后面的一间小屋，里面烧着火炉子，还算暖和。</p>
“这么早，你俩咋来了？”</p>
我赶紧告诉他，在城里遇到了一群土匪，最好派人查一查。</p>
刘队长一听，叹了口气：“城外的剿匪部队已经打进青龙山，那些胡子一下子就被打散了。大部分的往深山里跑，还有一些偷偷溜回了城里。昨天晚上下着大雪，我忙到半夜，又抓回来四五个。”</p>
我不放心，忙问：“他们关哪了？”</p>
刘队长起身招招手：“就在后面，原来县衙的牢房，走，看看去。”</p>
我们跟在刘队长后面，一路来到后院，见两个战士正在牢房门口站岗，冷得直跺脚。</p>
刘队长扭头说：“大牢里面早就改造过了，也有火炕，冻不死他们。”</p>
说罢，他打开门锁，进去了。</p>
我和钱麻子跟在后面，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臭味。刚才里面还有人在说话，这会儿全都安静了。</p>
里面还有一道铁门，铁门里面的大炕上，躺着的、坐着的，大概有十来个人，正在唏哩呼噜喝着粥。</p>
刘队长大声问：“咋样，能吃饱不？”</p>
坐在炕头的一个黑脸汉子笑着回答：“比在山里好。”</p>
大家一听，哄堂大笑。</p>
走到铁门边，仔细看了看，好像没有我和连水月遇到的人。</p>
我扭头问：“刘队长，他们是不是一个绺子的？”</p>
“不是，已经审过了，都是小绺子的，被打散了，逃进城的。”</p>
我上前大声说：“在下伍六刀，以前也是里码人，规矩门清。兄弟们，扯出来的，掉脚子的，我都不管。谁是进城踩盘子的，最好言语一声，别觉得自己传正、瓢紧，被我查出来，直接拉到外面挂甲。”</p>
里面的人一听，都直勾勾盯着我，一声不吭。</p>
我接着说：“各位，谁要是知道哪个是踩盘子的，举了，晚上我就给你加一只烧鸡！”</p>
“扯出来”就是逃出来，“掉脚子”就是被兵警抓住了。“传正”是胆子大，“瓢紧”是嘴严、不泄密，至于“举了”，就是揭发举报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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