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小院，众人吃着火锅唱着歌。 外面风雪漫天，行人稀少。 即便有行人，也看不到一篱笆之隔的院内。 孔黑子一边涮肉，一边用愧疚的语气说道：“城外饥民遍地，某却与大家在这里大吃大喝，是不是岳先生说过的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其他人也都无奈的摇头。 脸上全是轻松。 龙阳向翁胖子挑了挑眉，“今天又冻死几个？” 后者放下筷子，大声说道：“今天东郭冻死七十六个，南郭冻死八十七个，西郭冻死三十四个。” “不过君上放心，那些都是老演员了，今天把他们扔到乱葬岗，明天一早它们就会自己消失。” “乱葬岗那边有鬼怪出没，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 “而且，尸体扔到乱葬岗，谁知道是自己爬走了，还是被豺狗吃了。”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 做戏就做全套。 这么多灾民、饥民、流民。 不冻死、饿死几个人说不过去。 于是岳川找了一群孤魂野鬼、山精野怪，专门扮死人。 或者原本就死透的尸骸，鬼物们附身上去，在城内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躺。 第二天一早，城中就有专门的“收尸人”。 推着板车，摸摸沿街的流民。 还活着的就不管，死透的就搬到车上。 梆硬的尸体，一个摞一个，一层叠一层，跟拉货一样。 为了让诸国使节相信，还故意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多绕一圈。 使节们不信，还专门上手摸了摸。 凉的！ 没气！ 全都是死人。 而这些，也都被他们如实记载，送给背后的主子。 “姜国大饥，冻毙者众，每日百人。” “流民渐多，姜国粮尽指日可待，望君上早作打算。” “龙阳匹夫，今日又揍臣二十七拳，力道锐减大半，想是饥饿多日，手脚无力。终有一日，臣要用骨气硌死龙阳。” “我等亦断粮矣，请求回国。” 姜国的赈济粮也一减再减，质量一降再降。 勉强就是让百姓一口气吊着，不饿死。 但想吃饱，基本不可能。 想到外面的情形，龙阳假惺惺的摸了摸眼角。 他都笑出眼泪了。 “岳先生，翁卿说，那些姬姓诸侯还在拼命吸纳市面上的零散粮食，真打算一颗籽都不给咱们。” 翁胖子说道：“岳先生，咱们的姜圆太新了，得做旧做旧啊，否则有暴露的风险。” 岳川点了点头。 最近仙家开足马力铸钱，而且全都是大面值的姜圆。 岳川有点后悔。 以前为什么不搞点大面值的货币呢？ 一枚姜圆只能兑换十枚姜钱。 现在粮价涨疯了，姜圆的需求量也都是“百万”、“千万”为单位。 如果搞点“一万圆”的铸币，就能节省好多。 不过岳川也明白。 真搞出一万圆的铸币，姜圆信誉瞬间崩塌。 “我会告诉铸币的人，姜圆出厂的时候做旧一下，弄点脏污、磨痕什么的。” 岳川一边说着，一边从涮锅里夹了一片羊肉。 这次对局牵扯很大，几乎所有的中原国家都被牵连进来。 这次粮价飞涨，势必会饿死很多人。 但岳川没有办法。 如果不用这种方法一击打垮姬姓诸侯，未来必定有诸多纷争。 一旦引发刀兵，死伤的百姓只会更多，而且是十倍百倍。 岳川唯一的能做的就是让各地孤魂野鬼、山精野怪把新死的亡魂聚集起来，亲自送他们进轮回。 咀嚼着鲜嫩的羊肉，岳川无奈摇头。 “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咦，岳先生，什么是硝烟？” “哦，这是一场看不见烽火的战争！”岳川连忙改口，“但是这场战争更加惨烈，破坏力更强。” “经此一役，中原数百个国家都会崩溃、解体，我们可以兵不血刃覆灭姬姓诸侯，断绝姬姓的根基。” “同时，我们将会聚集全天下的人心、意志，乃至气运！” “这是一种非常伟大的力量，一种可以改天换地的力量！” 岳川目光灼灼，心情已经飞向上辈子的世界。 看到岳川怔怔出神，众人瞬间放下筷子，擦拭嘴角，整理衣冠和坐姿。 经验告诉他们，岳先生悟了。 岳先生要讲道了。 沉思许久，岳川回过神来，向众人说道：“你们觉得，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国，想要富强起来，需要多少年？” 大黄问道：“岳先生，这个一穷二白是多穷？大国又是多大？富强又是多么富多么强？” 岳川呵呵一笑，“一穷二白，就是像咱们姜国现在这样，吃不饱、穿不暖，人人都饥寒交迫。” “大国，就是坐拥九州之地，四万万之民！” “富强，就是人人吃饱穿暖，当家做主，不被地主压迫，不被官僚盘剥，不被权力凌辱。” 这…… 众人一阵诧异。 倒是孔黑子目光灼灼。 他激动的站起来，“这样的世界，就是某追求的大同世界啊！这种世界，值得某等毕生追求啊！” 如果放在以前，众人或许会深以为然的点头。 人人吃饱穿暖，活得有尊严。 这是所有施政治国者的梦想和追求。 用一辈子去努力也不为过。 一个坐拥九州之地，四万万百姓的国家，肯定需要一代又一代贤者的努力和付出吧！ 然而，这个答案太无趣了。 岳先生问的问题，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长卿捏着下巴说道：“管相辅佐桓公以至霸业，前后也就二十多年光景。” “然而，我们齐国不过九州之一，百姓也不足千万，若换成九州之地……四万万民，管相怕是得一甲子！” 大黄在仔细思考。 如果治理这个国家的人是自己，需要多少年。 六十年？ 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最终，大黄无奈摇头。 龙阳大咧咧的说道：“我姜国被杨国围困，一穷二白，及至今日富甲天下，前后不足十年！这都是黄相的功劳啊。” “若我姜国坐拥九州之地，四万万百姓，相信黄相还是用不了十年！” 大黄心中感动，君上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岳川又问道：“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一甲子又或者三生三世都没关系。你们觉得，一个国家快速繁荣富强的根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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