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为什么会上山？” 战京霆有疑惑，也觉情况紧急。 浑身湿透的女人，一边帮孕妇擦干脸上的雨水，一边哭着说，“今天是十五，我们是去山顶寺庙祈福的，希望菩萨能保佑姐姐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 “啊——”此时的孕妇，痛得面目狰狞，仿佛五脏六腑都在撕裂，“好痛啊！啊！” 她双手捧着腹部，十分难受地躺在草垛里，大口喘息着。 林半夏赶紧蹲下去，她焦急地判断，“可能要生了，这是宫缩的表现，救护车根本上不来，就算已经抵达山下，医生们上来也至少需要20分钟。” “怎么办怎么办？姐姐……你要撑住啊！” 妹妹明显慌了神，紧握着姐姐的手，哭成了泪人儿。 “我看看宫口开了多少，好早做准备。” 说着，林半夏转眸看向战京霆，“你先出去吧！我要给她接生了！” “什么？你接生？” 战京霆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快走啦！” 情况紧急，林半夏还起身推了他一把，“走走走走，没有喊你就不要进来！” “你行吗？” 他边走边问。 “我可以的！” 把他推出去以后，她再朝孕妇走去，直接蹲了下来。 战京霆没有添乱，背对着里头，站在这漏雨的破庙屋檐下，他名贵的西装外套，早已湿透。 他担心她，因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半夏，你不要逞强啊！” 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让医生来处理吧！” 救护车也应该快到了。 林半夏抬手探了探孕妇的额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对妹妹说，“我是医生，帮你姐姐把裤子脱了，先探一下，我看看宫口开得怎么样了。” “啊……” 剧烈的宫缩，令女人痛到崩溃，一把抓住了她手臂。 妹妹特别慌乱，浑身颤抖，她没有任何办法，救护车这会儿可能还在路上。 林半夏为了消除她们的疑虑，一边自己上手，一边说，“我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对生产有经验，而且，我真的是医生。” “姐姐腹中的宝宝，上次产检说脐带绕颈两圈。”妹妹急哭了，像这种情况，应该是要剖的。 但林半夏却镇定自若，她徒手探了一下，“宫口至少开到六指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孕妇又痛又慌，有种未知的恐惧，“医生，求你……这个孩子一定要平安生下来，我……我太爱他了。” 战京霆站在外头，望着眼前厚重的雨雾，耳边尽是风雨声。 他根本听不清里头的对话，只时不时听到那令人揪心的剧烈的惨叫声…… 生孩子这么痛苦，林半夏还为他生了两个，可想而知，战京霆此时的心情，有点五味杂陈。 “脐带绕颈，孩子会不会死啊……” 妹妹很慌。 “你提前告诉我了就不会，只要孩子出来时，脐带不勒脖子，不窒息就好，我会用手扯住脐带的。” 半夏看上去很有经验，令姐妹俩安了心。 但其实她是故意镇定，对于接生这种事，她也没有过。 “啊……” 孕妇痛得额冒汗珠，“这个宝宝我一定要平安生下来，医生，救救我。” “好的，你别乱用力，先留着体力。” 半夏一边做准备，一边交待她，“在孩子最后要出来的时候，一鼓作气，千万不能憋太久，不然孩子容易缺氧造成脑瘫。” “好……” “你现在宫缩的频率可以跟我讲一下，还能忍吗？”半夏询问着，也观察着。 她脱下外套，铺到了孕妇的双腿间。 尽管这外套是湿的，但也总比孩子出来滚落到草垛要好，那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灰呢。 现在是夏天，不至于太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宫缩的时间越来越长，那孩子临盆前的剧痛，犹如锐利的刀锋，一下下切割着肌肤，深入骨髓。 孕妇也叫得越来越惨烈，听得战京霆浅蹙了眉。 此时，林半夏最担心的就是产后大出血，她也期待医生能快点到。 窗外，雨越下越大了，且能见度很低。 此时，救护车已经停在了山下，医生们也是很敬业，撑着伞，拎着医药箱，大包小袋地拿着，朝着半山腰跑去。 破庙里，随着婴儿一声哄亮的啼哭，战京霆浅蹙的眉头松开了，他没有回眸，但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男孩平安降生，妹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生了生了！！” 体虚的产妇大口喘息着，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筋疲力尽地躺了下去，脸上也是一种心满意足的喜悦。 妹妹抱起了裹着外套的孩子，满心欢喜，热泪盈眶，“母子平安，便是最好的了，谢谢你，医生。” “谢谢……” 产妇也虚弱地看向林半夏，发自内心地感谢。 很快，医生们过来了，他们帮着处理，然后有人背着产妇，有人抱着孩子，大家撑着伞，往山下走去。 临走，还留了两块厚厚的浴巾给半夏和战京霆，妹妹眼含热泪地停下脚步，感恩地朝林半夏跪地一拜。 “快起来快起来！” 半夏心惊，赶紧伸手去扶她，“举手之劳而已，今天大家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雨，越下越大了，暂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妹妹对她说，“姐姐怀的是她心爱之人的孩子，不曾想，这个男人薄情寡意，说好的结婚，却玩起了失踪……” 战京霆微微侧目。 妹妹又说道，“对待这份感情，姐姐从来都是认真的，所以……无论家人如何劝阻，她也想把孩子生下来，往后余生有个寄托。” “单亲妈妈是最伟大的。”半夏不由得感慨，“明知未来的路很艰辛，却还是义无反顾。” 战京霆听了这句无心的话，内心泛起一阵愧疚。 半夏又鼓励了妹妹几句，妹妹跟他们告别，“好人一生平安，哥哥姐姐一定会幸福的！今天的福报会永远伴随着你们！再见了！” “再见。”半夏朝她挥挥手，目送她走远。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总要比男人深情些。” 半夏不由得感慨。 战京霆却有点对号入座了，“不能以偏概全。” 林半夏转眸看向他，她欲言又止了几秒，斟酌不出用词，也就不再说什么。 站在破庙的屋檐下，她收回目光，将带血的双手伸出去，任由雨水冲刷，搓洗，血腥味刺鼻，眼神里没有半点嫌弃。 今天，是她觉得充实，且有意义的一天，她很高兴，唇角也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笑意。 看到这一幕的战京霆，消化着刚才妹妹说的话，他内心情绪有些复杂。 想到了半夏生孩子那天，她的心情……强大中，是不是也掺杂着一丝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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