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见自家姑娘高兴了一些,互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笑。 见沈桃溪晃着泥人,金盏想起正事,凑近了一些。 “姑娘,奴婢按着姑娘说的,让人寻到了同三老爷相好的几位女子,只是那几位都是云仙阁里唱曲的,不可能会因着三老爷闹事,不过其中有位名唤丽娘的姑娘,最得三老爷喜欢,几月前被人赎了身,听说是让人养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同三老爷有关。” “继续去查查,反正我那位三叔好美色这等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钱氏善妒,曾因三房后院进过的妾室太娇,便直接寻了由头将人发卖了出去。 后来有妾室怀了身孕,只因三老爷一句盼着能多一个儿子,那妾室便无端端在下雨天落了胎。 三老爷也曾闹过休妻,但钱氏膝下一儿一女,又并未将善妒放在明面,除了性子泼辣,三老爷寻不到错处,便只得作罢。 之后三老爷便极少纳妾进府,即便有人,也都是普通女子,家世样貌都不足以被钱氏放在心上,才能安稳度日。 可沈桃溪从大哥口中听过,他们的这位三叔,在外头可是知己遍地。 若不是今日钱氏在大房的地界上同三老爷争吵,言语中带着阴阳怪气,沈桃溪还差点忘了,三房自己还有一地琐事。 “若那丽娘当真是被我三叔养成了外室,你让人暗地里‘帮衬’着点,让她多见见我三叔对妻妾的大方,多瞧瞧真正的夫人和侧室,该是何等安稳和风光。” “是,姑娘,奴婢明白。” 外室向来让人不齿,谁都想名正言顺的过上好日子。 沈桃溪可不信那位年纪轻轻的丽娘,对她们沈家三老爷是真心实意,愿意默默在他背后,过着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日子。 “姑娘,您可是想让三夫人知晓三老爷养外室之事?” 玉簪轻声开口,忆起曾经姑娘提起过的事。 “早两年大少爷还同姑娘说起,曾瞧见过三老爷的外室,好像是三老爷外放时候遇见的姑娘,那时夫人还下令,不准大房的人乱嚼舌根,姑娘若是要让三房闹起来,何不直接说出大少爷瞧见的那人?” “那个自然也要找,但那人跟了三叔太久,哪有新收的惹人怜惜。” 沈桃溪摇了摇头,“而且单知晓一个外室,我那三叔母也只会气一阵子,可若是让三叔将美人纳进来,那才是真真热闹。” “若真纳进来,三夫人那,怕是不会手下留情。” “三叔去的听曲之地可不是普通人能去得起的地方,这个丽娘若真在短短时日哄得三叔替她赎了身,还是在有其他头牌的对比之下,那便不是一般的厉害,他日若进了三房后院,钱氏可不见得能压得住她。” 再不济,届时还有跟了她三叔更久的其他人。 一个接一个,总能将钱氏气到自顾不暇。 “之前大哥提起的那位女子,也一并去寻一寻,那位不似这丽娘年轻,跟了三叔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话音落下后,外头的天也跟着散去了最后一丝亮色。 廊下灯火灼灼,映出的光比白日还耀眼。 沈桃溪打了个哈欠,将手中泥人交给金盏去放好,而后重新靠坐在床榻上,让人将针线篓子拿了过来,替父亲缝起了鞋。 牢里该是极其阴凉。 正好她早些时候闲来无事,替父亲做了双鞋,今日上头还差一些个收尾的地方,她做完了,便能一并带去给父亲。 “姑娘,仔细眼睛。” “不碍事,只剩下一点便能做完。” 说话间,沈桃溪余光映出篓子里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 她缠线的动作微微一僵,倏尔想起,这是她准备赶在上巳节做出送给顾锦文的东西,连荷包的颜色都是选的冷沁的青绿。 只是父亲出事后她便没了心思,也记不得还有这么个荷包在等着。 沈桃溪将那未绣完的荷包拿出。 她的女红其实不太好,之前也曾给顾锦文绣过荷包,但他虽会收下,却极少会佩戴。 眼下看着这未绣完的东西,她轻笑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带着讥讽。 还好没绣完。 若她将这还要熬好几夜才能绣出的荷包送给顾锦文,她半夜起来都会被自己气哭。 “外间可还烧着炭?” “回姑娘,这段时日又有些凉,便燃了一些。” “嗯,把这个拿去外头烧了,烧干净一点,连灰都别留。” 金盏顺势看了过去,圆溜溜的眼瞬间又瞪大了一圈,“这不是姑娘新做的” “奴婢这就去。” 玉簪扯了扯身侧的丫头,生怕她一时嘴快,又说出了那个无情无义之人的名字。 此时的清远侯府。 顾锦文刚踏进书房,后头顾老夫人便跟着来了他的院子,后头的丫鬟还端着新热好的炖汤。 “我就知道我儿有本事,不必靠任何人!今日送来陛下赏赐的公公也是这般说,说我儿一点不输当年的老侯爷,还说陛下如今啊,极其看重咱们侯府,这往后,可是说不准的青云路!” 听见这话,顾锦文并没多少高兴之意。 他忆起大殿上帝王那似笑非笑的眼,还有在问起他和沈桃溪婚事后的那阵沉默。 他自然是按着大皇子的话开了口。 先是甘愿领罪,说其在知晓齐国公入狱后,依旧没有取消亲事的打算。 而后便是求情,盼帝王不管齐国公如何,还请放沈家大房家眷一条生路。 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连累。 良久的沉默之后便是帝王带着压迫的大笑,随即赞赏落下,连大皇子也跟着高兴了许久,同他投来了满意的目光。 可他的激昂只维持到了出宫。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顾锦文又陷入了阴翳之中。 一想起好不容易被帝王瞧见和赞赏,可似要委以重任的缘由,竟还是沈桃溪,他心底便是止不住的暴戾和焦躁。 而除此之外,顾锦文也想起,他等了两日都未等到沈家的消息。 无论是沈桃溪口中赌气的退婚,还是她气话之后的低头,通通都没有。 沈桃溪好似还憋着一股气。 在同他闹,同他僵在那,怎么都不愿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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