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哈密蚩走水门逃出潞安州,城墙之上正在督战的陆登看了个满眼。 哈密蚩被赵斌削了耳朵鼻子,从水中出来何其显眼,更何况这战场之上突然出现个孩子呢。陆登当即神色一变,大喝一声:“不好,众军,护城河下,无发无鼻之人,开弓放箭啊。” 这时一旁的副将也看了个满眼:“大人,公子还在那奸贼手中呢。” 陆登把手一挥:“众军休要迟疑,走了这贼我潞安州不保,我城中百姓不保。” 这陆登爱兵如子,麾下士卒也知道自己大人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这一下都不敢开弓放箭了,陆登一怒:“众军为何还不放箭,难道你们认为这小娃娃被掳去番邦还有命在吗?” 军卒们听闻此言,这才缓缓举起手中弓箭,可就是迟疑的这一会,哈密蚩已经被金兵救上岸了。城上再想射死哈密蚩,已然是万般困难了,哈密蚩被金兵用盾阵包裹着向后军而去。陆登正在焦急之时,身后传来赵斌焦急的声音:“子敬兄,可救下文龙贤侄了?” 赵斌之所以来这么晚,全是因为这接连几天,都连夜去金营大闹,东边一把火,西边一把火的烧,因此白天在府里睡得沉了些。而且他和关押哈密蚩的房子离得又远,所以哈密蚩杀人出逃都没惊动他。这会追来北门,还是因为保护府里的军卒发现奶娘尸体,喊醒了他。 陆登听赵斌,如此问,当下双眼一闭:“那奸贼手里当真是我孩儿?”当下颤抖着手向下一指:“哈密蚩那奸贼不愧是能三入我大宋窥探机密之人,竟然直接从水门逃出我潞安州了。” 赵斌也是一惊,心说:“这陆文龙竟然又被掳去番邦了,难道这完颜乌合龙的命运真的无法改变?不行,我要试上一试,看看这天命是否能改。”想到此,身形一晃,直向城下飘去。落入金兵阵中,抡起鹿角刀就砍,向着护住哈密蚩的盾阵冲杀。 今日金兀术攻城,带了足足五万兵卒,这些金兵可能不恨陆登,但是一定恨赵斌了。和陆登这属于两军交战,有些死伤在所难免,可赵斌这祸害是晚上不让休息啊,用现在话说,赵斌是导致他们加班的罪魁祸首啊。平常夜里抓不住他,这回大白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那还能放跑他啊。一个个都红了眼了,城也不攻了,都围着赵斌杀了过来。 这回可苦了赵斌了,本来步战就不适合军阵冲杀,如今手上又只有短兵。无奈只能仗着鹿角刀锋利,枪来枪头断,刀来刀身飞,这才能在五万大军中勉强支撑。几次飞身而起,想要踩着金兵头顶向后冲去,可是只要他飞起身形,金兵就将大枪向空举起,让赵斌没有落脚之处。无奈只能挥刀砍断枪头,可这样一来,再想向远就不能了,只能落回金兵的包围之中。 随着不断厮杀,赵斌身上已经挂彩了,胳膊上已经有些许刀口,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正在这时金兀术鸣金收兵,也算是救了赵斌一命,不然今日恐怕就要折在万军之中了。 原来随着赵斌在金兵中厮杀,哈密蚩也向金兀术讲明了水门之事。金兀术虽然心中半信半疑,但是这潞安州久攻不下,军中压力太大,当下决定赌上一把,故此鸣金收兵,准备要夜闯水门。虽然有心杀了赵斌,但是潞安州更为重要,转念一想潞安州破,赵斌肯定也跑不了,故此这才传令收兵,回营休整。 赵斌听见金兵收兵,有心冲杀,奈何自己体力已然不足,无奈只能运起身法,回到潞安州城头:“子敬兄,是我无能,没能抢回文龙侄儿,杀了哈密蚩这奸贼。” 陆登摇摇头:“贤弟已然尽力了,单人独骑对五万大军,此举古来几人能为啊,如今还有比文龙性命更重要的事,这哈密蚩逃走,水门必然被金兀术知晓,我料他今夜必闯水门,这潞安州是死是活,就看今日了。” 这时一旁副将说道:“将军,不如我这就带人,去封了水门,想来金兀术也攻不进来了。” 不等陆登说话,赵斌把头一摇:“要是能封,早就封了,这水门连通护城河,是全城污水排放之所,要是封了水门,城内污水出不去,滋生了瘟疫,这城也是不攻自破。” 副将又说:“那今日封了,过几日再打开不就是了。” 赵斌看了看这副将,心说“陆登一世英名,手下怎么是这等庸才。”当下说道:“今日金兀术知道了,你堵上,明日他走了,你再挖开,那后日他要是再来呢?再堵吗?要是如此,恐怕不等他来进攻,你们就累死了。”见副将还想说什么,赵斌当先说道:“况且这水门在护城河中,金兀术能从外往里闯,可咱们在内向外却打不到他。” 陆登见两人要吵起来,当即说道:“正如贤弟所说,这水门堵不了,原本这水门在城外是藏在护城河河面之下,金兀术没发现,现在有哈密蚩透露出去,咱们也只能死守水门了。”陆登当即传令,分兵两路,一路继续看守城楼,一路下城,守在水门旁。另外又命令百姓全部集中到南门,城破时好开关逃命,一切都安排好了,陆登喊过赵斌一起回府安顿。 府中谢夫人此时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陆登见此,赶忙劝道:“夫人,是我疏忽大意了,让着奸贼掳走了文龙,可如今这潞安州也到了危机存亡之时,为夫决心与城同休。”说完这话,陆登又向赵斌深施一礼:“贤弟,我知道你的能耐,如今文龙恐怕凶多吉少了,我想请你护我夫人逃命,不知你可愿意。” 赵斌说道:“子敬兄莫不是轻看我,你能与城同休,我就不能?” 陆登把头一摇:“为兄万没有此意,我为潞安州守将,自然是城在人在,贤弟年轻,又是白身,自然要留有用之身,日后大用。” 赵斌一笑:“守土卫国便是大用,我先送嫂嫂去安全地方,再回来和兄长一起守门。”谢氏有心留在这里陪丈夫,奈何陆登苦劝,无奈只能收拾一些细软和赵斌去了南门。陆登见夫人已走,心知今晚凶多吉少,索性将府中留守兵丁尽数派去守城,几个忠心家仆也都遣散了,之后在这节度使府中放起一把大火,连带府中机密文件,具都付之一炬。 陆登这边准备充分,顶盔贯甲收拾利索,提了大枪来到水门处静候金兀术。 再说金兀术这边,听哈密蚩讲了水门的事,也知道是个机会,又恐这哈密蚩已然反叛,来骗自己去偷水门,好被陆登生擒活捉,以此胁迫退兵。正在帐中犹豫不决,却不想此时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来了一道圣旨,催促金兀术快取潞安州。金兀术咬咬牙,当下集合了一千精通水性的军卒,换了水靠短兵,自己也不披甲,一身布衣拎了金雀开山斧,坐在营中等夜色降临。 此时粘罕听闻吴乞买又圣旨来催,当下来金兀术营中想要看自己四弟的笑话,不想刚一进营,就见营中空地之上,金兀术手柱大斧,一身红袍坐在地上,正在闭目养神,身后一千兵丁,也是身穿水靠,一手拿盾,一手持刀。 金兀术听见响动,睁眼看去,见是自己大哥,当下说道:“大哥来了,你也莫要催促,今日军师走潞安州水门逃得性命回来,某准备依路而行,带着一千勇士夜闯水门,成,则兵进潞安州,败,败恐怕我性命难保,这五十万大军,是进是退到时候就听大哥你的安排吧。”说完把眼一闭,不再看粘罕,粘罕心知自己弟弟这是要去玩命,刚想劝上两句,却听金兀术说道:“大哥,这次领兵是咱们弟兄唯一得机会,不敢有失啊。” 粘罕见金兀术心意已决,当下说道“四弟你放心去,为兄为你坐镇后方,要是不成速速退回来,性命要紧,汉人有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兄弟的武力在,咱们兄弟还有机会。” 金兀术听闻此言,睁眼看看自己大哥,不再多说,只是把头一点。 城外金兀术,城内陆登都在等夜色降临,也都心知这一战就是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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