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说叶师傅受什么刺激了？怎么把全部身家都用来收破烂了？” 趁着空闲时间，厨房的员工们又开始讨论起叶明来。 “你没听说吗？叶师傅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回收物资，节约资源呢。” “扯淡，马华，这话你自己信吗？就算真是响应号召，也不至于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搭进去吧？听说南锣鼓巷的人都把叶师傅当成了傻瓜呢！” 胖子说到此处，瞥了一眼叶明，然后压低声音补充道：“我听说，现在南锣鼓巷的人背地里都说叶师傅是个冤大头，收破烂都不计成本！” 刘岚瞪了胖子一眼，虽然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叶明为何如此“败家”。 “得了，别瞎议论了，快干活，不然等李主任开完会回来，咱们又要挨一顿训斥了。” “最近怎么老是开会啊？” “眼瞅着年关将近，今日似乎是讨论劳模评选的大会，别多想，这跟咱们没太大关系，继续干活吧。” 厨房内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景象。 会议室内。 “诸位回去后把候选名单整理妥当，各车间必须推选出一位代表，明日就得敲定本年度轧钢厂劳模的人选，此事不容马虎，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对待。 好，今天会议就到此为止，解散。” 会议甫一结束，李副厂长便满脸笑意地踱至杨厂长身边。 “杨厂长，不知您今年心中属意何人来担任劳模呢？” 自打上回两人彻底闹翻以来，彼此间的关系可谓势同水火。 杨厂长曾数次欲找茬发难，却因手头证据不足而未能如愿。 李怀德行事虽未至毫无破绽，但自从提高了警惕性，要想再抓到他的把柄确实困难。 “我推荐谁，跟你有何相干？” 杨厂长也懒得伪装客气，脸色阴沉地回应李副厂长。 “我猜您大概想要提名食堂叶师傅，只是上级三令五申，在劳模评选问题上决不能偏袒徇私，叶明上次打架的事尚未处理完毕，您不会真以为这事能不了了之吧？” 劳模的身份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权力， 但它所带来的影响深远，是国家认可的楷模，全厂万余名工人的行为标杆！ 虽不至于说是免死金牌或尚方宝剑， 但如果叶明真被选为劳模，李怀德日后要再动他，恐怕会步步受限。 杨厂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李怀德若真的拿叶明打架的事来做文章，他还真是难以应对。 “呵，你放心，我会依法依规处理，无需你来指教。” “倒是我多虑了，我只是担心你会犯错误。 既然杨厂长心里有数，那我也就安心了。” 言毕，李怀德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发现刘海中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瑟瑟发抖。 看样子已在此站了一段时间。 “李厂长，您终于回来了。” 一个月下来，刘海中体重骤降，仅剩二百斤， 面色蜡黄，明显营养不良， 每日粗茶淡饭，啃着糙面馒头喝白开水度日。 对于欠李副厂长的钱和礼物清单，尽管一拖再拖， 考虑到刘海中的家庭状况，李怀德并未将其逼入绝境， 至少拖延总比断然拒绝要强。 “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海中虽然愚钝，但他毕竟是轧钢厂的一名七级技术工人， 而且身上还打着李怀德的印记。 因此，李怀德并未故意摆出一副冷脸。 “李厂长，我希望您能宽限些时日，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我一定第一时间还钱。” 这句话，李怀德已经听了不下十遍。 此刻，他有些不耐烦起来，什么也没说，径自拿起热水瓶泡了杯热茶， 又在办公室的炭盆里添了几块木炭。 气温已经降至个位数， 京城百姓大多依靠这类取暖设施度过寒冬。 “知道了，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那个，李厂长，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 刘海中搓着手，弓着身子，姿态犹如小厮般谄媚。 李怀德眉头微皱，脸色露出一丝不悦， 心道：上回欠的礼单还没还清，怎么还好意思再提要求？ 不过，他也好奇刘海中此行的目的。 “什么事？” “是这样的，听说咱们厂今年的劳模评选已经开始，我想……” “你想当劳模？” 李怀德闻言，颇为惊讶。 身上背着处分，厂里的福利已然与你无缘， 哪来的勇气去争这个劳模名额？ 见李怀德沉默不语，刘海中误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连忙解释道： “李厂长，我在厂里也是老资格了，没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我还有实实在在的贡献，无论是在大院还是车间，我都任劳任怨……” 听着刘海中列举自己的种种功绩，李怀德随手抓起桌上的文件扔向他。 “你还好意思提这些？在厂里背了处分不说，手下管着百十号人，结果愣是送进去仨！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想找死还要拉我垫背？滚，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李副厂长对着刘海中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痛骂， 如果不是看在他身强力壮的份上，只怕早已动手教训。 推举这样一个人当劳模，明天恐怕就要遭到全厂工人们的唾弃。 刘海中惊惶失措地逃离现场。 李副厂长愤愤不平地啐了几句，心底却也畅快淋漓。 对于这样一个蠢材，别说与杨厂长较量了，他连存在的价值都显得多余。 待怒气稍稍平息，李怀德瞥了一眼手表，起身朝钳工车间走去。 一个月的工夫，秦京茹的底细他也摸了个大概。 这女人实属见钱眼开之辈，根本无需施展什么手段，只要他在办公室坐镇，她就会主动投怀送抱。 若不是近来因与杨厂长角力而需处处小心谨慎，秦京茹早被他轻易拿下。 评选劳模是件大事，但对于普通员工来说，并无太大关联。 叶明对此也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下班铃声一响，他便跨上自行车，径直赶往红星小学。 “我父母想请你抽空再去家里吃顿饭。”冉秋叶轻声说道，尽管两人已相当熟络，但提起此事时，女孩仍略显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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